年年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我不要。”
“哥,年年跟我一样是女孩子,才不喜欢你们男孩子的玩具。”暖暖忍不住给一根筋的兄长解惑。
“啊?那我没有布娃娃咋办?”
那就不用换了?可说真的,那绿得发黑、可以挂脖子上戴的小玩意儿他还挺喜欢的。
暖暖从自己书包翻出一个碎花布缝的布娃娃,递给年年:“这我娘自个缝的,是不是很可爱?”
年年立即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洋娃娃,一个劲点头:“好可爱。”
“那这个送你了,回头我让我娘再缝一个。”暖暖笑眯眯地说。
年年看着布娃娃,摇摇头:“这是姐姐的娃娃,我不能要。”
看着这一幕,盈芳几个大人感到无比欣慰。
盈芳笑着摸摸年年的头:“喜欢就收下,以后有机会来阿姨家玩,阿姨给你做个更大更漂亮的娃娃。”
等孩子们排排坐着玩起手里的玩具,盈芳问秦梅:“年年除了吸入迷药,没被他们喂别的吃食吧?”
人贩子的手段多着咧,有时为了便于控制抱来的孩子,还会给他们喂食些迷药、哑药什么的。
“漂亮阿姨,我没吃他们给我的东西。”抱着布娃娃的年年脆生生地回答盈芳。
六岁的小姑娘,盘着两个小发髻,乖巧又懂事。一想到稍有差池就要走上和现在截然不同、仿若两个世界的人生,在场诸人都不禁心生后怕。
秦梅从公安那了解到了更多的始末,愤愤道:“那两个人贩子一开始诱骗年年吃加了料的饴糖,年年听我的话没要,转身想跑回包厢,被他们捂住了口鼻,幸好没吃,要不然就哑了。”
“还真有哑药啊!”姜心柔气愤地拍桌,“挨千刀的!这种人枪毙一万次都不足惜!”
“我听我爸说,那两人被珠城公安带走了,不晓得会判几年,但愿一辈子都关在农场劳改。”
盈芳说着,给小姑娘拿了一包冯美芹送三胞胎吃的牛皮糖,代销点新进的零嘴儿,据说很受孩子们欢迎。
小姑娘懂事得很,先看了看她娘,得到她娘的首肯,再礼貌地跟盈芳道谢,这才把牛皮糖接了过去,秀气地咬了一小口,愉快地眯起眼。
“这么乖的孩子,我不明白她爷奶、小姑为啥不喜欢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他们疼过她。”秦梅哽咽道。
家公家婆一天到晚骂她闺女是小讨饭,小姑也天天“臭丫头片子”不离口。
也不想想,她们自己不也是女的!这个社会是男人和女人共同组成的。要是家家户户都只生男不生女,人类怎么发展?社会怎么进步?
“以前她们怎么嫌弃我都依着年年她爸,没跟她们呛声,这次是真的惹恼我了。要不是你家阳阳,年年就真的……那两个该死的人贩子下家那边的钱都收了,就等着抱个五六岁的姑娘,送去下家给个小时候高烧烧傻了的男娃子做童养媳……这次的事给了我一个深刻的教训——我那婆婆的心是捂不热的。等到了西北驻地,我一定和年年她爸讲清楚,他如果还要我让着他妈、他妹,行,我带着年年离开这个家……”
重男轻女是农村里最普遍的现象。
盈芳有时候难免会想:假若自己的婆婆也在身边,假若自己只生了闺女没有儿子,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烦恼、上演这样的悲剧?
安慰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可眼下能做的也就只有安慰。
两人交换了通讯方式,有什么事也能通过信件彼此交流。
“这次高考我也参加了,就是好多年没碰书,有些题都忘记怎么做了,也不晓得有没有那个运气……”说到高考,秦梅有些赧然,又有几分向往,“要是能上大学就好了,我带着年年去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年年也到上学的年纪了,留在家指不定连小学都不让上。我是一定要培养她的,女孩子怎么了?只要有本事,女孩子照样撑起半边天!”
“说得好!”姜心柔给她鼓掌,“小秦啊,你的这个想法是对的!重男轻女那是没文化的人才会折腾的旧思想。元首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那可不单是种地,还指各行各业。只要孩子成器,男娃女娃有啥子分别?生儿子难道就一定享福了?我看未必,儿媳妇要是选不好,儿子生的再多又顶啥用?搞不好辛苦养大的儿子都成了别人家的,见天地伙同他媳妇跟老子娘作对……所以说啊,关键是怎么把孩子教育好。教育才是一门真学问!”
“姥姥姥姥,你放心!我将来一定讨个让你们满意的儿媳妇!”阳阳一本正经地保证。
“噗哈哈哈……”
大伙儿一通笑。
阳阳被笑得莫名其妙。
那不大人们自己说的么——儿媳妇要选不好,家里鸡飞狗跳,他保证选个好儿媳、好让家里不那么鸡飞狗跳,大人们又一个劲地笑,有啥好笑的,真是!
暖暖捂着嘴,拿胳膊肘撞撞兄长:“哥,你这么小就想媳妇儿了?羞羞羞!”
晏晏也笑弯了眉眼:“哥,你力气那么大,不会把小媳妇摔了吧?”
“哈哈哈哈……”
大人们又是一通笑,边笑边说:“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阳阳看了一眼笑疯了的众人,又低头看看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小脚,老成地叹了口气。真不晓得大人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