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分配给她的活是给清理出来上柜的老物件誊抄介绍。
她做什么都讲求一个效率,誊抄虽不是她长项,但专心致志地做,一个小时下来,也抄得差不多了。
摆物件的活轮不到他们,有博物馆正式工呢。他们愿意帮忙,人家还不一定放心。
交完誊抄的活,又领来一堆需要清理的玉器。
玉器表面若沾的只是灰尘,用专业的毛刷清洁就行了。
可若沾上的是污垢或油污,毛刷刷不干净,那就得用温热且浓度较低的肥皂水清洗了。洗后再用清水洗净、软毛巾擦干才行。
这么一套工序下来,每清洁一件玉器,短则三五分钟,长则一刻钟、半小时。遇到特别大件的,就更费时间了。
来帮忙的同学除了极个别有迟到现象,大部分都是同一个点上班,同一个点下班。
钱教授忙着分析及大量的文字记录,根本没空管他们。
给他们安排活的是钱教授的副手。而且也没见他拿纸笔记下谁领的是什么活。
说白了干活效率全凭大家良心——手脚快的多做点、手脚慢的少做点。
谁也不知道,和他们一样忙碌的博物馆正式工在当天的工作结束后,会给每个同学打分。
因为不知道,所以起初几天,他们都紧绷着神经,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这么好个外快机会被自己搞砸了。
时间久了就松懈了——一是钱教授几乎见不到面;二是刷尘、誊抄介绍词这些活不要太轻松,偶尔偷个小懒、唠点小嗑没人看见。于是渐渐就疲了。
这个礼拜天天气好,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倘若不用来博物馆干活,大家指定三五成群地约出去玩。因此干起活不免有几分心猿意马。
盈芳见到好几个同学誊抄出错、清洗玉器时注意力不集中使得玉器有轻微擦碰现象。
要知道,玉器这东西很容易在碰击中破裂。
虽然很多羊脂玉碰击后当时可能看不见裂纹,但其内部结构却是受损了,时间一长,裂纹会渐渐显现出来,从而影响美观,收藏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盈芳皱眉看了他们一眼,再一次提醒:“大家小心点,誊抄的时候别讲话,真有什么要说的,等誊抄完一张再说也不迟。清洁玉器的务必把注意力放在手上,这些东西的价值大家都知道,容不得有任何闪失。钱教授一再跟我们强调,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每一件都是不可复制的宝贝。何况不是白干,是有酬劳的,大家对待工作请专心点。”
班上的同学还是很听她这个班长的话的,闻言,吐吐舌头,低下头认真干活,不再嘀嘀咕咕唠闲嗑。
三个分到这个组的大二生就没这么好管教了,带着情绪埋怨:“咱们又没耽误手上的活,不就聊几句活跃活跃气氛嘛。博物馆的正式工不也边干边聊?”
盈芳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干活不专心还有理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真要磕碰坏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还是考古专业的呢,连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搁我是公家单位,以后毕业分配才不要挑你们。分配到哪个单位、哪个单位倒血霉。
埋怨声最大的当数萧文玉。
她想不明白,五个大一新生、三个大二老生组成的劳动小组,凭什么指定一个大一学生当组长?瞧不起她们大二生还是咋地?在她看来,不论是专业知识还是实践经验,大二老生肯定比大一新生强啊。
再者她是京都本地人,像和博物馆正式工沟通这些事,肯定是本地人出马更占优势。这些乡下土包子懂什么呀!有的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满嘴的地方口音,钱教授到底怎么挑的人嘛!
萧文玉愤愤不平地擦着玉器,时不时瞪盈芳一眼。
这时,负责这块的博物馆工作人员走过来,笑着说:“这段时间同学们的工作效率非常高,照这个进度,不用到九月,八月差不多就能完成国庆大展的前期准备了。因此我们馆长和钱教授商量,提前放大家下班,算是犒劳同学们的,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噢——”同学们听到这话都兴奋地嚎了起来,“终于能休息了!太好了!”
萧文玉得意地瞅盈芳一眼,眼神像是在说:“瞧见没?连馆长和教授都这么说,你算老几!”
盈芳没理她,兀自收拾好手头的工具,确定没落下东西了,捞起书包回家。
与其浪费时间跟讲不通道理的人扯淡,还不如早点回家陪宝贝蛋。
“对了,你们这个组有没有姓萧的同学?”工作人员走一半又折回来问。
“姓萧的?那不就是她咯。”还在收拾工具的大二女生指指萧文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