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完全怔住。
苏芸儿几年前跟我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我妈抛弃我跑了,而今日,苏芸儿的亲爹也跑了。
她的哭声,经久不息的回荡在客厅里,我从没见过苏芸儿哭得如此惨烈。
我该是仰天大笑轮回不灭,还是该走上前去,安抚已经哭得惨绝人寰的苏芸儿?
犹豫了片刻,最终我还是在苏芸儿的痛哭中选择了安抚,毕竟我也经历过被至亲抛弃过的悲痛。
我蹲身在苏芸儿跟前,面露一丝心疼的给她说:“你爸跑路,就跟我妈当年跑路一样,我能理解你的痛楚。苏芸儿,振作起来,没有父母的日子,我们必须得坚强的活下去。”
苏芸儿瞥了我一眼,她眨巴着泪眼婆娑的大眼睛,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狠狠一咬唇,用力抹了一把泪,说句不哭不哭,随后把手中的纸条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方才明白继父跑路的原因,原来这些年,继父因我妈跑了而性情大变,几乎每晚都会去赌博,导致他输光了早前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就在昨夜,继父因为偿还不了赌债,而被债主狠狠打了一顿,对方扬言要弄死继父,这才吓得继父连夜跑路。
临逃之前,继父留下了这一张纸条,算作是对苏芸儿的交代。纸条的末尾有一段话,是写给我的。
继父写道:“楚思麒,看在继父前几年对你不错的情分上,请你对芸儿好点!”
呵呵……
这笑声,属于苏芸儿,她自嘲般的一笑,没说任何话,但听得我心中泛酸。
我明白,如果不是继父跑路造成了苏芸儿的巨大打击,她绝不会当着我的面哭泣。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一刻,我挺同情苏芸儿,也同情我自己。
苏芸儿从地板上起身,她长呼吸一口气,咬着牙往她的卧室走,不回头的给我说:“忘记吧,当今早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凝视着她那显得怜弱的背影,晓得她此时心头的剧痛肯定无比强烈,但却偏偏要在人前装无所谓,她就像刺猬,遭遇到疼痛,只想把自己的身躯蜷缩起来,然后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苏芸儿!”
猛然间,我喊住了她,鼓足勇气给她道:“我只想给你说,家里现在就我一个男人,我会照顾……照顾你!”
我本想说照顾这个家,但还是委婉的说照顾她,现如今这个家近乎支离破碎,也只剩下了我这一个男人,是男人就得有担当,我必须肩负起照顾这个家的责任。
至于照顾苏芸儿,不存在的,我只是安抚的用语罢了,在我内心最深处,并不会因为她今早的痛哭流泪,而忘记她对我早前的冷漠与蔑视,还有欺辱!
苏芸儿缓缓回头,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显然没想到我会‘照顾她’。
她难以置信的看了我一会,问我:“你照顾我?你用什么来照顾我?用你这一刻对我的怜悯来照顾我?省省吧,我爸跑路了,他根本没往学费银行卡里存钱,我们俩今天去一中的学费都没有。”
她一股脑子的说完,直视着我,伸出手道:“你照顾我的话,学费拿来啊!”
“我……”
被苏芸儿逼视,我尴尬至极的接不上话。
她的话很有针对性,的的确确,照顾一个人并不是说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去做,我没钱,这几年我吃都吃不饱,哪有学费钱。
先前一冲动的想要照顾这个家,换来的是现实的讥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你……你什么你?”
苏芸儿仿似把所有的怒火,都在这一瞬间发泄出来,指着我吼道:“这么多年来,你跟废物有啥区别,吃我爸的,用我爸的,我爸让你对我好一点,你能吗?你除开半夜躲在被窝里哭泣,除开对我当年的猥琐,你还剩下了什么?”
“……”
这一番话,说得我面红耳赤,我没有反驳,因为苏芸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唉!”
苏芸儿突然长叹一声,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该这样说你,抱歉,开始太激动。算了,我是姐姐,就让我去找亲戚借钱,先把今天我们俩的学费缴纳了。”
“别,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我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没想到苏芸儿的态度猛然转变,还给我致歉,她是被继父从孤儿院领回家,哪有什么亲戚,在本县,她除开继父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亲人。
而我,除开跑路的妈妈之外,我还有一个亲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