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信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他自己的大作,油画,足有三米长,色调非常阴郁。
周正属于对艺术很不敏感的人,对美术作品的欣赏水平还停留在“越像真的越好”的地步。
然而即使这样,他见到这幅画的时候,仍然有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那副画色泽黯淡,线条狂乱,乍一看好像是常见的暴风骤雨主题。
然而仔细观察才发现,画布的左上角竟然是个太阳,那些铁锈一样的红褐色线条描绘的不是风雨,而是光线。
血色的光线下面画了大片的芦苇丛,所有的植物都低垂着头,死气沉沉地东倒西歪着,几具面朝画布之外的人类骸骨若隐若现在其中。
盯着这幅画看久了,简直让人反胃。
“我有点跟不上你们这种潮流,”周正压低声音问秦艾,“那个小萧少爷这副大作表达了什么思想感情?”
秦艾看了两眼,大概是线条的颜色太像血了,她有些不舒服地移开了视线:“我要是没记错,他这幅画应该是在一处海滩别墅完成的,几个名模趴在沙滩上给他当人体模特。”
周正:“……”
原来这幅画的主题是“红颜白骨、色即是空”。
“他的风格确实不太讨人喜欢,别人怎么样不太清楚,反正我是看在他爸的份上才掏钱买他画的。”秦艾小声说完,正好看见萧怀信形销骨立地下了楼,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萧怀信抽抽噎噎地问:“你怎么会来?”
秦艾这事的来龙去脉不大好解释,干脆简化地说:“念书,在市局实习。”
周正莫名觉得看萧怀信不顺眼,公事公办地开了口:“据说你执意不相信萧先生的车祸是意外事故,请问这件事有什么依据吗?”
萧怀信吃力地抬起厚重的眼皮:“我爸爸每天坚持健身,春天还去跑过马拉松,他不可能突然就这么没了,肯定是有人想害他!”
跟在旁边做笔录的容晴无言以对地放下小本,忍不住插嘴说:“小萧先生,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现实,但老萧先生是死于车祸事故,别说是马拉松,就是铁人三项也没有预防车祸的功能啊。”
萧怀信要死似的哽咽了一声,仿佛容晴是个迫害小公主的大眼巫婆。
秦艾冲她摆摆手,低下头轻声说:“萧先生,这个不能当证据的。”
萧怀信“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也不相信我吗?我的直觉是最准的,爸爸平时出门都开那辆有防弹玻璃的大车,就今天坐了这辆,
偏偏就出事了,这是巧合吗?他上个礼拜刚过完七十三岁生日,席间说好了准备退休,想立遗嘱,把手里一部分股票留给我和我哥,这礼拜刚回来就……”
萧怀信说到这,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陡然闭了嘴,捂着胸口不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