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呈森是看着米初妍跑进住院部,看着她跟潘闵宇打打闹闹然后一起消失的背影以后,才驱车离开的。
脸色不太好,既冷又硬,不是因为她身边有潘闵宇,而是因为,他不想欠下更大的债,让他这辈子都要寝食难安。
可是,他又无法告诉米初妍更多,更也无法让她理解他的不得已。
路上接了个电话,拐去了济山附属。
瞿安已经脱离重症监护,这是好事,宁呈森松了很大的一口气。同样的神外病房,在济山附属,他同样行无障碍,谁都知道他是神外教授,谁都知道他的刀下没有手术台死亡的病例,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是膜拜的撄。
可是,这也仅仅是外界眼中的宁呈森,是他们眼中的宁呈森。
古涛的遗体依旧停在穗城省院,过去一天,没有家属前来,周鸿生亦没有任何表态,可能是因为时间还太短,也可能是因为省院那边有岑霖他们的运作,总之,外界还没有任何不利他前途的消息传出偿。
宁呈森在等待,等着周鸿生的反应,他不怕闹,更也不怕会不会对自己的前程有任何影响,他只是想尽快的把所有事情解决,然后,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十年,他太累了。
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所累,或大伤或小伤或是身心的折磨,如果把他们所受的灾难都加诸在他自己身上,那还算好,可是没有如果,他只能看着他们,然后自己的心口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凌迟。
他告诉米初妍,宁婕被周鸿生控制了,可他没有告诉她,米安博失踪了,就在昨晚。幸运的是,米安博的身后还跟着四个能够保护他的人,他们多少是给他留下了点信息,让他不至于心里没有半点底。
越靠近瞿安的病房,他的脚步越缓,然后,他站在病房外,透着小窗口看了他几眼以后,才推门进去。
济山附属没有设立VIP病室,但这里有高干病房。瞿安入住的属于高干病房环境和格局都最上等的套间,从住院手续到手术安排,全程都是宁呈森一个人在办理。
不能让瞿家人知道,这是瞿安手术麻醉前的交代。
宁呈森本是不肯的,瞿安是瞿家的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瞿家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接受那些令人难以面对的场面,他做不来。
然而,瞿安却说,他不想一夜之间,祖孙二人都进手术室抢救,嬉皮笑脸说的话,可是,他却很清楚,瞿安说的很现实。
毕竟,瞿家老爷子年纪不小了,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徐暮川也说:“直接做吧,我相信你的技术,何况,这对你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大手术。”
对,不是什么大手术,进院的时候做过许多脑部检查,很幸运,那颗猎枪子弹埋的并不太深,更幸运的是,不是什么特别难搞的重要部位。
正是因为不算重要部位,在台封山短暂的昏迷过后,他才得以醒来,也才能在手术前还各种嬉皮笑脸,一会儿担心术后失忆,一会儿担心术后失明。
其实,这样的结果也是可以预知的,毕竟,猎枪的子弹,能劈进人的脑部,已经是很稀罕了,如果不是经过改良,一般做不到如此。
他为什么如此肯定开枪的人不是普通的猎民,而是周鸿生所为,除却那些追逐紧跟的脚步以外,也更是因为他后来取出子弹,辨认是改良枪所为。
说到用枪改枪之道,周鸿生这帮人,太熟。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僧法安所为,老僧身手了得,手掌至今残有枪茧,他的过去身份是个迷却也不是迷,同处台封山范畴,理应不该排除嫌疑。但老僧是舒染的人,怎么讲都不应该会朝着他开枪。
走进房内,四下无人,瞿安躺在病床上,手背还扎着针,支架上的瓶装液体一滴滴的往他血管里融。
其实准确点说,不是躺,而是趴。伤口在后脑,不得不趴着,才能减轻疼痛。
枪声响起的时候,瞿安转身扑过来,压在他的身上,子弹便飞到他的后脑,血倒不是太多,但是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一动不动的躺在他的身上,那种感觉有多糟糕,他形容不出来。
感觉到他的脚步声,瞿安扭着脖子转过来,许是这番动作让他疼痛,龇着牙:“你来啦!滚丫的,小爷我鬼门关里跑一趟,醒来一个人影都没有,你们都死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