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初妍的腦中閃過舒染的影子,僅僅那一次的碰面,卻是讓她記憶深刻。
她美麗又淡雅,殘缺又孤苦,原本美好的女子,生生被折磨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苟喘殘延的活在深山中,撐著她的,不過是她記憶中的甯家父子。
想要保全寧振邦,也深深的想念著寧呈森,一直遺憾著當年的不告而別,指望著有生之年的再次相見,卻又在被人屢屢放棄利用後,無法輕易信人。
她可以淡泊所有的塵世,就算有埋怨,也未曾真的想過報復誰,可當問題的矛盾指向她的兒子之時,卻又可以蠻不講理不顧一切。
米初妍無法斷定,她對於寧呈森,或者寧呈森之於她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怎樣的情感寄託,可無疑的是,二十幾年的撫養,投入了她此生的所有精力撄。
也曾靜心想過,自己是否有曾怪過舒染當日如此逼迫自己承諾,深思過後的答案,是否定的。舒染沒有錯,如果換做是她,為了寧呈森,她也會不顧一切的裝牙舞爪!
舒染沒有裝牙舞爪,她只是順應了局勢,狠狠的要求了自己一番而已偿!
甯呈森是名優秀的醫生,很多疾病他能夠依照病症揣測個七七八八,疾病,那不屬於他的專科。此刻看著他如此凝重而又如此疲累的神態,米初妍其實已經在心中低喃不妙。
因為呆滯,雙手端著的面碗始終未曾放下,這樣的姿勢維持的時間長了,手腕發酸,碗口搖晃,有些握不太穩。
若是平日裏,他敏銳的觀察力早就能夠發現她的不自在,可現在,他根本未瞧見半分。
米初妍自己緩緩擱下碗,重新坐回到他身邊,紅唇顫抖:“……怎麼會這樣?這些年不是一直在台封山麼?那裏空氣這麼好,怎麼可能會得肺病?”
在她的眼裏,他向來是精力無限,心思敏捷,雷厲風行,之前鬥寧翰邦,鬥周鴻生之時即便再累,都沒有如此頹廢過,像是坐在椅子上,再也不願意起來似的,高大的身軀,就那麼盯在那兒。
米初妍心疼,想安撫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抬手,替他理著淩亂的黑髮,卻被他拿了下來,用他的大掌,帶著她的小手,貼在他英俊卻有些微凹的眼眉間。
掌心覆蓋著他的眼瞼眉目,彼此的熱度傳遞交融著,感覺到手心下方的那雙深眸緩緩閉上,米初妍便不敢再催問。
他的雙唇緊抿,後腦勺靠著高高的椅背,斜斜的身姿,米初妍覺得,這樣的姿勢,於他這樣身材的男人來講,定然是極度不舒服的,可他卻是靠著紋絲不動。
等了好久,等到她幾乎都要拽著他回臥室去的時候,他突然開腔:“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那年大火所生的濃煙,損傷了她的聲帶,也嗆壞了她的肺!之所以多年不敢走出深山,除了我們已經知道的那些原因,也同樣因為她的肺實在脆弱,吸不得城市的污濁空氣。”
“她……住哪個醫院?”
“濟山附屬,胸腔外科。”
“徐總他不就是主修胸腔的嗎?有沒有問問他的看法?”
“大範圍他是屬於胸腔外科,但他主攻的是心外,再說,我媽這情況,問誰都一樣。”
“所以說……你心裏其實真的有答案?”米初妍問的小心翼翼,緊緊的盯著他的面色。最怕就是他心裏有答案,但他不願意去面對,所以選擇如此回避。
米初妍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如此的猜想,上次見舒染,她的毀容面積不小,再加上長髮的遮擋,並不能看清她的臉色。
稍過幾秒,他重新直起身,連帶著執開她的小手,抬首的時候,眸底全是血絲滲透,紅的瑩潤晶亮,像是被些些的眼淚沾染過,卻又不是那麼明顯。
米初妍摒著息,等待他的回答,等了好幾秒,終於聽見他沉啞的嗓音,若有似無:“我懷疑是……癌。”
整顆心,瞬間翻騰,米初妍想要站起身去做什麼,卻發覺,她的手還被寧呈森握著,抓的很緊,像是要從她身上拼命汲取些什麼。
米初妍有些亂,被他如此依賴著,什麼都顧不得,起身抱住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懷中。
彼此擁抱是兩人之間經常有的互動,他寬厚溫熱的胸膛給予她太多的幸福和安全感,她不知道,換成他需要的時候,她的懷抱有沒有同樣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