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金抬起头,后金汉军的旗帜随着河畔的风卷动在李永芳的头顶,如一朵漆黑的雨云。
白杆兵以相近人数正面击溃后金骑兵,损失数百,哪怕后续有文搏的骑兵支援,还是令人震撼不已。
戚金在凡河东岸目睹了这一场上万人的厮杀,感到由衷的震撼,演习和实战的差距有着天壤之别。他不是没见过白杆兵和家丁们的演练,也曾指挥戚家军以车阵与双方攻守。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的部属虽然略显稚嫩,但是彼此间的差距并不是太大。
可现在这一场战斗下来,戚金试问自己身处其中,觉得不论是哪一方都足以给他的部属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篷车顶上去!快!”戚金回过头,催促着进攻,他知道该自己尽力了。
在他的命令下,鼓点愈发密集,戚家军沉稳而坚定地将篷车推动,顶在前头承受着后金汉军如雨的重箭,沉闷的声响不断在他们前方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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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人在推进的过程中倒下,立刻又会有人填补空缺埋头推着篷车前进。
城墙前的壕沟早被填平,只需度过这一段并不遥远的路程,重铸的戚家军不会畏惧任何敌人,接下来的便是奋刀而战罢了。
凡河西岸,镶白旗绝望的徘回在双方大阵之间,作为奴尔哈赤直属的亲军,镶白旗在黄台吉死后吸收了他正白旗的部分旗丁,实力上甚至增加不少。而这一战死掉的全都是冲在最前头的精锐,对于总数就六千余人的镶白旗来说已经是伤筋动骨的重创。
经此一役他们狼狈逃窜回一千多人,光是直接死在白杆兵阵前的骑兵就已过千。剩下的被明军家丁一轮冲锋合力之下死伤惨重,如今只剩下这么点人,可以说镶白旗已经彻底退出了战斗序列。
这般战果不但明军方面深受冲击,就连坐镇后方正要一鼓作气拿下白杆兵的奴尔哈赤都差点坐不住了。
他终于从感慨中回过神来,举目四望试图想找人问计,可是身边将领们全都把视线投向这位自号英明汗的后金最高指挥者,没人敢在这时候发声,奴尔哈赤只得强忍着心痛再次下达命令。
“让镶白旗退回来,好生抚恤,让阿敏、莽古尔泰率两蓝旗继续轮流撞上去,”一字一顿,看似平静的话语隐藏着恐怖的怒火,身边将帅哪有敢于建言的?
何况他们同样清楚,不把眼前这如林枪阵破去,任由对方在战场上逞凶,那后金就只能坐视东岸的李永芳部溃逃,铁岭一旦重回明军之手,他们来之不易的胜利就要付诸流水了。
城中的财货、人口,都变成可望不可即镜中花水中月。
因此众将纷纷低头得令,各自散去,或是通报两位贝勒,或是整顿军阵。
后金将领们知道,英明汗这是要让两蓝旗继续消耗白杆兵,等这两旗人马冲杀一轮,接下来就是两黄旗上阵,作为决定局面的一击终结这场战役了。
赢了,打碎明军在西岸的大阵,长驱直入渡河夹击东岸明军,一场恢弘胜利近在眼前。
输了,甚至不能尽快击破白杆兵,对方将在打败李永芳之后合兵一处,后金主力将不得不撤离……
他们心中都有个担忧不敢诉之于口,那就是李如桢能抽身包夹过来,后金的主力就要交代在这了。
隐隐的躁动在后金军中涌现,却被严苛的军纪镇压。一切好似有条不紊的行进,东岸的李永芳却感到独木难支了。
虎蹲炮的轰鸣声接连响起。
奋刀向前的李永芳万万没想到,戚家军撞了上来之后还没和他正式交手,先是抵近到脸上的一轮虎蹲炮轰击把他布置的第一轮死兵冲杀完全击碎。
紧接着戚家军依托篷车利用长兵在展开了无情的刺杀,唯独让开中间一条道路,谁都知道,这是留给李如桢的骑兵通道。
哒哒的马蹄片刻不歇,李如桢见状欣喜若狂,这样完美的战机哪怕是他都不会放过,呼喝着鞭打战马让骑兵迅速接上,只可惜他鞭打的是属下战马,自己依然留在原地指挥若“定”。
“不能留手了,撒手锏必须拿出来。”李永芳凝视着不断退却的阵线,知道情况已经危急,在心中告戒自己,同时想起了之前所做的准备。
“传令城墙上的人动手!”李永芳大声朝着身边挥舞令旗的副将吼道。
副将一个激灵,立马改变旗语,随之而来的,是掀开了炮衣展露出峥嵘炮口的城防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