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和徐子陵作别道信大师与一众师兄弟,除了卷起两套换洗衣物与手中兵刃之外再无他物,便启程北上寻文搏去了。
本来道信大师还联络了宋阀,希望与他们交好的宋师道、宋玉致可以帮衬一二,用宋阀运粮运盐的大船载寇徐二人沿长江逆流而上取到巴蜀进入关中。这样就可以避免兵危战凶打得起劲的中原一代。
奈何寇仲和徐子陵迫不及待的出门闯荡,又担心宋阀如今与魔门关系诡异,最终还是选择自己启程。
这一路也着实凶险,两个少年刚出江西便遇上一场声势极为宏大的战争,正是弑君西归的宇文化及带着十万东都骁士攻打洛阳。
此前李密声威一时无二,打得王世充只能占据洛阳孤城而守。可是当宇文化及带着隋朝最后最精锐的十万大军想要攻打洛阳时,双方的目标产生矛盾,东都小朝廷趁机私联李密授予太尉之职。
于是宇文化及与李密两军在黎阳发生了极为惨烈的鏖战,寇仲与徐子陵被裹挟于乱军之中,以他们二人武艺自保有余却无从逃脱,只能扮做小卒随波逐流,有时和骁果军一起攻打瓦岗军,有时候与瓦岗军偷袭骁果军。
直到李密轻骑焚烧宇文化及军备辎重,又依照“俏军师”沉落雁的计谋暗中与宇文化及联络约定和谈,疲其大军心志。果不其然宇文化及上当,在骁果军精疲力竭之际,李密亲自以领兵冲杀,大败宇文化及。
这个过程中寇仲初次得见上十万大军攻伐的场面,双方杀伤不多可是身着重铠的精锐战斗之惨烈大大高过寇仲预期,令他分外沉迷于将长生真气化繁为简用以战阵的这个方向。
而徐子陵愈发厌恶这等杀伤屠戮的惨状,本就受到道信大师影响的他试图寻找一条宁息兵戈的道路,武功方向不再追求杀敌效率,而是折服限制对手。
他们二人的际遇在纷乱的天下大势间如沧海一粟,根本无从左右天下乱局。
但是两个少年敏锐的察觉到战场之外的诡异,那就是在洛阳王世充和瓦岗李密两股势力之外,除了外来户的宇文化及骁果军,还有一个奇怪的民间组织存在。
直到今日他们终于有机会进入乡间寨堡,方才逐渐弄清楚其中关窍。这个组织似乎并没有严密的上下级结构,更类似于当地民众结寨自保,但是他们无不供奉三尊泥塑木偶的凋像。
其一是清癯高大的老者,其二是威勐强壮的武将,其三是飘飘欲仙的女子。
徐子陵越看那武将和女子凋像的模样越觉得眼熟,忍不住跟寇仲窃窃私语道:“仲少,你觉不觉得那武将像绝类文大哥?”
寇仲此时身着战场上搜刮来的两重重铠,多有临时缝补痕迹略显不伦不类,却衬得他英姿勃发,相较于之前愈发阳刚。听得徐子陵疑惑,寇仲这才将注意力从刚才出手驱走乱兵的豪情中收了回来,仔细打量那尊凋像。
“我怎么觉得很像我啊!你看,都是身着甲胃手持长枪!陵少,你说是不是我这阵子行侠仗义,让老百姓们当做守护神了!”寇仲突发奇想,他觉得那凋像眼熟但是理由却跟徐子陵截然不同。
以徐子陵的好涵养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想说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铠甲跟那铁塔似的凋像造型差得远了。何况旁边那女子像极了一年多以前他们见过的婠婠仙子,旁边那武将造型的分明就是文大哥啊。
不过徐子陵这会儿也累坏了,哪怕以他们长生真气的造诣在长时间的厮杀混战中都来不及彻底恢复。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见多了血流飘橹的战场和白骨曝于野的乡间,徐子陵的心灵疲倦才是主因。
所以徐子陵也懒得和寇仲斗嘴,拉住一个千恩万谢的当地民众,直言问到:“老丈莫要客气,咱们禅宗弟子奉道信师父命令普度众生不求回报,见不惯乱兵肆虐出手本就是应该的。只是小子好奇这三尊凋像分明是新造的,不知是何方神圣?”
徐子陵这是真以为道信大师谦虚,刻意点名身份一下子就把师父给卖了。好在乡野老者也不知道道信大师名号,本来经受一场战祸心惊胆战,正在谢过出手帮忙的寇徐二人也是神思不属,可是一提到凋像是何方神圣瞬间振作了起来,先指着那清癯老人的凋像说道:“这位就是圣门圣帝,乃是慈悲菩萨来普度众生的,只要供奉他的凋像,往来商贾就知道咱们跟圣门是一条心,愿意收购皮货出售些盐铁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