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都在此刻褪去光芒，唯有兽神与眼前被火焰笼罩的文搏相视而立，彼此眼中满是郑重。

“那你为什么对那座石像百般在意？”谁知道文搏问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让兽神都为之一滞。

兽神不自觉的余光瞥过不远处的镇魔古洞废墟前，那里依旧有一尊并不算显眼的古老石像默默地对着已成为一片碎石的废墟。哪怕妖兽肆虐，古洞崩塌，可是那尊石像从始至终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从没被人打扰，也没被肆虐的妖兽、剑气波及。

那是玲珑的化身。

兽神沉默了，风起云涌，似乎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兽神喟然一叹，语气中忽然显露出几分软弱，“我，非人也。”

嗤笑声从文搏口中传来，他轻轻抖动虎牙上不存在的血迹，像是把先前被沾染的黑气与兽神血肉甩开，冰冷的说道：“你有人的感情，哪怕只对一个人。”

“轰！”天空中雷霆暴起，将黑云下阴恻恻的众人面色照耀点亮，显出兽神苍白的俊俏面容，似是透露几分惆怅与不甘。

“是啊，可我有着人的情感时不是人，当我丧失了人的情感时……”兽神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双眸复又变得冰冷，凝视着对面那个男人，“你是想动摇我的内心吗？”

不怪兽神警觉，他离开镇魔古洞之后对着玲珑石像发呆的场景所有人都看见，聪明人肯定能猜出他和那个石像曾经有过纠葛。虽说修真者斗法不像武林高手交锋喜欢互相打击彼此精神，借此削弱对手的做法，但是借助这种手段影响对方情绪让人愤怒做出不理智举动的行为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共通的。

“实话实说罢了，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文搏懒得解释，他本来就是看到兽神和道玄的争论随口评价一句。文搏对于道玄并没什么好感，只是道玄目前来说的确算是同盟，文搏自我认知是人族，多少看不惯兽神罢了。

兽神果然沉默，回想起往事让他情绪好像低落许多。但是兽神迅速从情绪的困扰中摆脱，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或许是吧，不论我是不是人，事已至此，我只想毁灭一切。”最终，兽神做出自己的决断，并没有出乎文搏预料，却让其他人无不变色。

随着兽神话音落下，他显然不想再和文搏发生口舌之争打乱心湖，诛仙剑缓缓抬起，他手中笨拙得就像第一次走路的孩子，根本无法和先前执掌诛仙剑的道玄真人那般潇洒写意。

但是其声势简直胜过道玄百倍，狂风吹过，天际寂然，任谁都能感受到那种窒息感涌上心头。兽神身周黑气涌现，化作一柄柄利剑，看似和先前变做触手并无太大差异，但是这一次黑剑当中刺骨的凶戾之气简直有如实质。

“还真是诛仙剑阵。”沉默许久的张小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慨，修行四卷天书，张小凡眼界、修为都可谓是上上之选。在他眼中，兽神与诛仙剑的配合简直不可思议。反倒衬托得道玄使用诛仙剑时许多不协调，而兽神才是诛仙剑的主人。

这并非错觉，兽神本就是天地戾气所化，而诛仙剑数千年来斩杀无数生命，其中积累的戾气更是数不胜数。加上兽神复活正是借助诛仙剑之力，现在将其握在手中，说是如臂使指也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兽神挥剑，天空坠落。

这个瞬间，所有光影都失去作用。

“轰隆！”

如初升旭日跃出水面，天地初开轰然雷鸣，巨大的轰鸣声瞬间迸发而出，几如雷鸣，将所有人的听力都剥夺。

直到片刻后众人才觉得在巨大雷鸣和漫天尖啸声中夹杂着古拙的歌谣，又想起些许擂鼓怪声，让他们想起了远古的祭祀。而文搏第一个明白过来，兽神为什么说他们之间没有仇怨，因为兽神早已清楚，他必定要杀死文搏，因为文搏就是他献给苍天的祭品。

替天行道！

这种诡异的感觉在所有人心中爆发，这邪异的兽神怎会有这般恢弘到不可思议的气势？他分明就是邪恶之人，但是文搏此刻才像是被天道厌弃，就连世间万物都容不下他一样！

唯独文搏，彻底醒悟。这才是天道的绝杀，如同命运之神轻易拨弄的丝弦，伏笔千里终于彰显出毒牙。

天道对于文搏这个漏网之鱼再也无法容忍，而兽神这个完美符合天书真谛的存在就是代为执行的判官。

兽神挥落的剑所有人都看不清迹象，但是文搏心中已经明悟，斩落的诛仙古剑就是对他的拷问。

飞升上界，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