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野人估摸也有二十来岁年纪,但是张大虎和李氏叫他“野孩”惯了,心底都还把他当作孩子。
这时猛然见到原貌,虽知他年纪自也不小,倒是越看越喜欢。
二人细瞧半晌,只见他眉目俊秀,脸如冠玉,唇若涂丹,在头发未梳,身无华服之时,尚能让人眼前放光,暗赞不已,确是俊朗之人。
李氏和张大虎相视一眼,见彼此都是一样地开心,更是说不出的对这孩子无限喜欢。
李氏把脸盆和洗脸布交到丈夫手上,道:“来吧,你把他身子擦擦,我去给你爷俩做饭。”
说着伸手在野孩脸蛋拧了一把,那野孩呵呵一笑,露出满嘴整齐白牙。
李氏见他一笑更加好看,随之也笑开了花,边走边说道:“虎哥,你可要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我今后不许人家说他是野孩。”
张大虎满嘴答应,一边给野孩擦身子,一边想名字。
奈何他胸无点墨,除了“虎头”、“大力”之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心说:“罢了罢了,一会儿去酒店问问掌柜的,兴许他能给起个好名字。”
李氏烧火做饭,张大虎给野孩擦身洗澡。
半个时辰之后,野孩梳洗一新。
张大虎找来几件自己不穿的棉袄棉裤,胡乱给他套上,虽然看着不太合身,略显蓬松,倒也能凑合一时。
张大虎等他擦干头发,帮他把头发梳好扎好,领到李氏面前,道:“你瞧瞧,俊不俊?”
李氏一边蒸菜,一边笑道:“这孩子真秀气,以后也不知道谁家姑娘有这福气?”
夫妻俩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那野孩看着二人开心,也跟着哈哈大笑。
一时间,小小的茅屋之内,欢声笑语,热气腾腾。
张大虎一心念着起名的事,便拉上野孩一起奔村头酒店而去。
二人来到店前,只见一对板门关得紧紧地,酒帘也收了起来。
张大虎打了几下门,叫道:“掌柜的,在家吗?”
却无人应声。
隔了一会,他又叫了几声,屋内仍无应声,走到窗边向内一张,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满地碎酒坛子,地面湿漉漉,显是被那队狗官兵洗劫过。
张大虎暗骂一声,气鼓鼓地领着野孩回到了家中。
李氏见他愁眉紧锁,猜出七八,问道:“怎么?酒店没开门?”
“嗯,官兵当真过分!”张大虎恨恨道。
李氏不再言语,径自把饭桌擦好,摆上饭菜,招呼道:“好了,吃饭吧,毕竟他们走了不是。”
张大虎叹了口气,招手让那野孩坐在自己身边,道:“这朝廷是越来越不像话,烧山,抢掠,这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李氏闻言,急忙伸手堵上他嘴巴,低声道:“这话说不得,要是被官府听到,非拿你下狱不可。”
野孩见他俩说话愁眉苦脸,他也高兴不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李氏塞了个馍馍到野孩手里,道:“孩子饿了吧,快吃吧。”
那孩子接过馍馍,却并不吃。
张大虎见桌上只是一盆稀粥,一盘馍馍,还有一小碟咸菜,问道:“前几日打回来的山货,都被抢走了?”
李氏点点头,看着野孩,拿起一个馍馍咬一口,夹起一根咸菜塞到嘴里,笑道:“孩子你看,这样吃很好吃,你尝尝。”
那孩子看看李氏,看看馍馍,伸头到桌上闻了闻咸菜,露出厌恶神色。
放下馍馍,一口不吃。
李氏见了,扑簌簌落下泪来,转过头去。
张大虎安慰李氏道:“他习惯了吃肉,不习惯吃素,你担待一些。”
李氏急忙抹干眼泪,略带哭腔道:“我不是跟他置气,只是想到日间那些官兵蛮不讲理,心下委屈。”
二人正说着,那野孩突然站起,冲出门去,一溜烟向山里跑去。
张大虎急忙跟出房门,大声呼唤,那野孩却头也不回。
李氏慌忙跟了出去,瞧着野孩的身影逐渐没入夜色,握着丈夫的手道:“他是不是……不喜欢咱家。”
张大虎叹息一声,拥着妻子返回屋去,相顾无言,默然吃饭。
吃完饭,二人将房间收拾妥当。
李氏见到那七星剑鞘和一块金牌,拿起在手上把玩。
只见那剑鞘珠光宝气,七颗宝石熠熠生辉,说不出的漂亮华丽。
那块金牌也是纯金打造,金光灿灿,上面有字,却不认得。
便问道:“虎哥,这剑鞘和金牌是哪里来的?”
于是张大虎便把李世民给那孩子金牌,之后那孩子又如何从山火中救出剑鞘的经过,通通说了。
李氏想到这剑鞘是那孩子无比宝贵之物,当下找出一块干净的长布,将其与金牌好生包裹起来。
这时,突然门外脚步声起,一人推门而入。
张大虎和李氏一看,只见那野孩扛着一头小麝,笑呵呵地立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