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怪老头整日闭着眼睛,不和张羽说一句话。
张羽不以为意,坐在角落,也是一言不发。
下午陆有德又派人来泼了一桶屎尿,张羽强忍怒气,暗自压抑。
第三日,腊月十五。
张羽从逼仄的牢窗向外望去,心里记着日子,自言自语道:“今天可以赶集。”
闻言,那怪老头惊坐起来,道:“今天是十五了吗?”
张羽应了一声。
近几日雪后多云,夜间见不到月亮,因此怪老头身在大牢,不知日期。
怪老头忽然间变得焦躁不安,辗转反侧,一会儿坐起来嘀咕几句,一会儿站起身来回踱步,似是颇有心事。
不过他不说,张羽也就不问,就静静地看着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临近中午,牢门开启,甬道里脚步声响,张羽正自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李氏叫他:“羽儿啊,我的羽儿!”
张羽猛地睁眼,见李氏扶在木栅上,急忙连滚带爬上前,道:“娘,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蓦地看见荆钰站在李氏身后,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李氏见爱子浑身屎尿,往日白净的脸蛋上黄污不堪,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呜呜咽咽,说不出话。
当荆钰听说张羽来找陆有德寻仇,一开始还替陆有德担心,担心他有性命之危。
后来听说张羽不但没有杀陆有德,反而被陆有德关入了大牢,很是不解。
此时此地,看着张羽身陷囹圄,荆钰的眼神越发复杂,心中涌出无数疑问,只觉眼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变得更加神秘。
李氏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惊慌无措,又不敢随意讲话,身后不远处站着狱卒,生怕说错一句得罪官爷。
李氏好不容易止住哭,断断续续问道:“羽儿饿没饿到?半夜睡觉冷不冷?官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狱?……”
张羽见李氏双眼红肿,听着她发自肺腑地嘘寒问暖,心下一阵酸楚,却也庆幸是自己关在牢房,若换作是娘,那自己只会更加难过。
李氏问一句,张羽就答一句。
虽然张羽嘴上答说没有,但是眼前四面透风的牢房,儿子全身上下的枷锁屎尿,一切的一切,不用言语,已能说明所有。
李氏见不得爱子如此受苦,转身给荆钰砰砰磕头,不住地恳求他出手相助。
荆钰急忙劝止,让她冷静。
其实,荆钰已私下找过县令,得知张羽的罪行已上报州府,现已没有通融的余地,他能做的只是上下打点,让张羽在牢里不至太过受苦。
况且话说回来,张羽得罪的是陆有德,陆有德在府衙公干,假公济私,又哪会对张羽留情。
想到这里,荆钰不禁摇头叹息。
李氏见了,哭的更甚,竟而晕了过去。
荆钰急忙输了些真气到李氏体内。
李氏悠悠转醒,对张羽道:“羽儿,娘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救你出去!羽儿不怕,知道么?”
张羽点头,道:“娘,放心,我能出去,你不用拼命。你死了,我会更伤心。”
狱卒再三催促,李氏只得留下布兜,依依不舍离开牢房。
张羽打开那布兜一看,见里面里是娘做的干粮和蒸的腊肉,微微一笑。
正准备吃,忽然从旁伸出一只大手,抓了干粮和腊肉就塞在嘴里。
张羽见是怪老头,见他狼吞虎咽,显是好久没吃到可口的饭菜,便道:“好吃吧,我娘做的饭,最好吃。”
那老头囫囵吞枣一般将一布兜粮食吃个精光,吃完吧嗒嘴巴道:“今天不吃饱,半夜很辛苦。”
又看了看张羽,问道:“刚才那牛鼻子老道是荆钰?他怎么会认识你?”
张羽道:“他要收我作徒弟,我没答应。”
“胡吹大气,归元子是何等身份地位,真武派二号人物,会收你为徒?你还说你不答应?你咋不上天?”老头不信。
张羽听他无论如何就是不相信自己,不想辩白,干脆沉默不言。
怪老头吃了顿饱餐,心情甚佳,谈性正浓,又问道:“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啊?”
张羽道:“说了你也不信,不说了。”
怪老头道:“那怎么行?爷爷我现在想说,你就必须说,这世上,还没有谁敢不听爷爷的招呼!”
张羽道:“那为什么你不让他们放你出去?”
“爷爷我乐意坐牢,不行吗?别东拉西扯,快说,堂堂归元子,为何要收你这木头疙瘩做徒弟?”
“因为我把他打伤了。”张羽淡淡地道。
“荒唐,当真荒唐!就凭你这小子?打伤归元子?爷爷我信你个鬼!”
张羽道:“是了,不是我打伤他,是他打了我一掌,然后受伤了。”
怪老头听了,越听越不靠谱,忍不住哈哈大笑,在地上打滚,又是捧腹,又是捶胸,活像个小孩。
张羽道:“你又不信我。”
怪老头笑了半天,倚在墙根,看着张羽道:“你这么有趣的卧底,爷爷还是头一遭见!行了,爷爷就饶你一命,让你在这牢里陪我解解闷,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