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二月初六。
宇文慧怡和小翠来找到张羽,告诉他她们即将启程,返回东都洛阳的消息。
宇文慧怡说,他们会在洛阳准备一番,待涿郡那边的房子弄好,便要随父亲一起赶赴前线。
张羽听说她们即将离去,似乎丝毫不以为意,淡淡说了个“好”字,便无其他。
宇文慧怡见张羽如此无动于衷,心说还真是张羽,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无奈之下,使劲给小翠暗使眼色,却见她眉眼闪躲,头不敢抬,竟似乎不敢直视张羽,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关键时刻,咋和变了个人似的?
宇文慧怡看不下去,索性直截了当道:“张羽,小翠有话对你讲。”
话音甫落,小翠脸上腾地红起,慌忙看宇文慧怡一眼,又看张羽一眼,朱唇紧闭,竟好似不会说话了一般。
张羽看着小翠,见她迟迟不说话,问道:“小翠,你想说什么?”
小翠支支吾吾道:“呃……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洛阳?
回洛阳去……去玩玩,洛阳很好玩的!”
张羽淡淡道:“不了。”
小翠见张羽回答的如此果决,不禁微微一呆,脸上的俏红瞬即隐退,脱口道:“为什么?”
宇文慧怡在旁边也是大奇,张羽拒绝得也太直接了。
张羽道:“爹腿脚不便,家里只有我能打猎、卖钱、挣营生,爹和娘离不开我。”
小翠听了,心下恍然,暗怪自己只想着跟他一起回洛阳,倒是把这最重要的一条给忘了。
张大虎脚跛了,如今张羽成了家中的顶梁柱,若是他一走,他爹娘估计连半个月都挺不下去。
小翠一时彷徨无计,只能眼巴巴看向宇文慧怡。
宇文慧怡莞尔一笑,对张羽道:“这有何难?我给你爹娘留一笔钱,一笔够他们吃一年的钱。
保证你跟着我们去到洛阳之后,叔叔婶婶饿不着,冻不着,可好?”
张羽微微摇头道:“我不要你们的钱,你们帮了我家很多了,我有手有脚,能打猎,能挣钱。”
小翠见他呆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不知珍惜,心下替他着急,脱口道:“你怎么跟个木头疙瘩似的?
小姐给你钱,带你出去游山玩水,你还不领情,当真是……不可理喻!”
这话说得虽急,但是比之之前小翠说话的语气,已轻柔和缓甚多,不可同日而语。
张羽道:“这里也有山,也有水,这里也可以玩,为何要去洛阳?”
“你……!”
小翠越听越气,胀着面皮,瞪着张羽,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宇文慧怡扯了小翠一把,暗使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心急。
然后,对张羽道:“张羽,如果我猜得不差,过几天朝廷的征兵令就会颁布下发,到时候你多半要受调出征。
如果你能跟我们返回洛阳,我会求父亲将你收入麾下。
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当兵,有我爹看顾,你可以少吃很多苦。”
小翠附和道:“你要是入了老爷的队伍,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张羽不关心自己,问道:“那我爹会被征调吗?他腿脚不好,没有我在,被人欺负怎么办?”
宇文慧怡和小翠微微一怔,相视一眼,心下均想:“这一点倒是疏忽了,他不为自己着想,满脑子惦记的都是他爹娘,当真是个孝子。”
小翠越发彷徨,拿眼不停瞧小姐,希望她赶紧出谋划策。
宇文慧怡双眸一闪,计上心头,道:“是啦,你还记得那武安县令姜果决么?
本小姐那日饶他一命,现在正是用他的时候。
我即刻给他修书一封,以叔叔腿脚残疾为由,责他从中周旋,好让叔叔免受征调。
哼,姜果决还欠本小姐一条命,我想他没胆拒绝。”
张羽一听,喜动颜色。
宇文慧怡对那县令姜果决的影响力,他是毫不怀疑,笑道:“这样很好。”
小翠见他笑了,心头也跟着一喜,道:“张大公子,这回没有后顾之忧了吧?可以跟我们一起回洛阳了吧?”
张羽道:“不可以,刚才不是说了,我不能要你们的钱。”
此言一出,小翠登时气急败坏,再按捺不住,一跺脚,指着张羽鼻子道:“说白了你就是不想去!
害我和小姐一通好说歹说,倒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
哼,你很稀罕吗?
我们很得意你吗?
呸,不去就算了!
你爱去不去,我和小姐还不求你了!”
说罢,旋身跑开,跑到一株树下,攀下一根枝条,胡乱抽打树干,噼啪作响。
张羽莫名其妙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时不知所措。
愣愣地看着走开的小翠,对宇文慧怡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
宇文慧怡尴尬一笑,心说你又怎会理解女儿家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