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花儿开遍山野的时候,张北把刘华带到远郊连绵山丘中的一处山谷,指着漫山野花笑道:“叶子,这是你要的花,请笑纳。”
“你这是借花献佛,不算数。”刘华扯着脖子大喊。该死的张北,自从过年那次吵架后,就总拿这个开他玩笑,比如路过花店,就扯他进去,告诉买花小姐:“给我捆几朵玫瑰花。”然后小声嘀咕:“唉,哭着喊着要,伤脑筋。”去饭店吃饭,看到桌上有插花,也会拿过来塞给他,声称自己无时无刻都在重视他。现在居然送野花了,真是每况愈下。
“我可是跑了好多次,摩托都快报废了,才找到这个地方的,你看,都是花,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张北放松地躺到绿茵茵的草地上,揪下一朵莆公英又道:“把这儿叫紫叶谷吧,紫色的紫,树叶的叶,我们家呢,就叫紫叶居,多有诗意。”
“大大地狡猾,拿野花来充数,当初是谁说要一天送我一捆玫瑰花的。”刘华拉起张北,拖着他去探险。
山谷很美,谷底居然有一条小溪,溪边的草长得竟有半人高。这个人迹罕至的山谷,花和草都在寂寞地疯长。
从紫叶谷回来,两个人更加精心地经营着他们共同的家,对外则小心翼翼地对该隐瞒的人隐瞒着他们的关系。生活在柴米油盐、欢乐哀愁中如水般流淌着,平静,温馨,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小险滩、小礁石,但它们又怎能阻止流水?水样的日子,依旧欢快地向前奔流。
两年后,张孟二人的生活才有了点小变化。
刘华的小侄子孟云泽已快满三岁,被父母送进幼儿园,完成使命的孟父刘母每天闲得要死,对南方的气候也不适应,便决定还是回老家来生活。刘华继续谎称他和张北是在帮朋友照管房子,仍住在紫叶居拒绝搬回去。靳淑兰自然骂他不孝,于是刘华一星期至少回家一次看望父母。头两次回去,刘华都是在家吃饭,陪父母聊天,大半天后才回紫叶居。而张北在两年多的同居生活中已变得极为低调,父母都比他还忙,也不需要他去看,绝大部分空闲时间他都会呆在家里与刘华厮混,刘华回家,剩他一人好不冷清。而刘华也是身在父母处,心在紫叶居,因此第三次回家,他便把张北带了回去,只说这是朋友。孟父刘母三年前也见过张北几次,对他印象极好,立即热情款待,张北一向伶俐,嘴巴又甜,将两位老人哄得眉花眼笑,没多久,他就成了靳淑兰的干儿子。
成功让张北融进了孟家,但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了刘华面前,他已经二十八岁,该找个女朋友结婚成家了,这已成了回家时靳淑兰的固定话题,于是,几年来一直在云端漫步的两个人,终于开始头痛了。
“我看,跟你爸妈摊牌算了。”张北提出他的方案。
“虽然早晚得说,不过,到实在不能瞒的时候再说不好吗?”刘华还想多享受一会暴风雨前的宁静。
“经常在一起,瞒的日子不大好过啊,而且,难保我们不会露馅,与其等他们发现不如我们自己讲了。”
“那……就摊牌。”刘华说得战战兢兢,一点底气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