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不想母亲为此太过伤神,他劝慰道:
“或许他们都害怕我们,所以签个防守同盟给自己壮壮胆。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不是攻守同盟,只要我们不去打他们,局势并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
阿德莱德苦笑着说:“如果所有的贵族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可偏偏有人被贪婪蒙蔽了眼睛。
“你自己看吧,那是你的密探给你传递回来的消息,我没看过,但事情我已经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
罗杰顺着阿德莱德的眼神,看到在王座上还放着一封信。
他拿起打开,是自己密探的笔迹。
罗杰按照特定的顺序阅读这封密信:
“提比利亚斯伯爵雷弗里德,召集了200名骑兵和步兵,在夜晚通过埋伏,于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攻击了提尔人载有大量财宝的驼队,获得无以计数的金银、紫衣和珠宝。
“据参与攻击的士兵所述,提尔人在受到攻击后,怒斥雷弗里德背信。
“被俘虏的提尔人,在被雷弗里德下令屠杀前宣称:雷弗里德接受了提尔人1000东罗马金币,作为交换,他同意提尔人运送财宝的车队,经过他的防区,前往大马士革。
“俘虏还宣称,大马士革国王图格蒂金,会为他们报仇。”
罗杰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提比利亚斯伯爵雷弗里德,带着部队半夜里跑到偏僻的小路上去埋伏。
如果不是有准确的情报,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罗杰相信自己的密探,虽然密探并没有给出结论,但雷弗里德秘密与提尔人达成协议,后来又背信弃义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
这种事情绝对是违背“骑士精神”的,然而提尔人和耶路撒冷毕竟还处于敌对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雷弗里德不择手段坑对手一把,就算有人斥责他贪婪,他也可以大声嚷嚷着:
“我用计谋削弱敌人的实力,有什么错?”
所以就算是王后阿德莱德,也没有办法责备伯爵雷弗里德。
然而边境爆发冲突,后果却往往要整个国家承担。
罗杰分析道:“妈妈,前段时间大马士革的突厥人杀了我们一个贵族,抢了他的财物;
“现在我们的人抢了提尔人送给大马士革的财宝。
“这种情况下,和大马士革的同盟协议是否还能延续,就是个问题了。”
阿德莱德皱着眉头说:“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鲍德温不知道去了哪里,缺了他,国内的力量不能拧成一股绳。
“这时候和大马士革打起来,胜负很难预料。”
阿德莱德顿了顿又说:“你前几天不在,大马士革那里来了一个使者,特地来解释贵族休被杀的事情。
“他说休越过了边境,抢劫了他们的附庸,这才导致冲突的发生。”
罗杰疑惑道:“真的假的?”
阿德莱德苦笑着:“谁知道呢?那里茫茫一片草原,牧民们又经常迁徙,谁分得清边界在哪里?
“而你现在也知道了鲍德温手下这些贵族是什么德性,为了获得财富,他们什么事情都敢做。
“所以休到底有没有越过边界抢劫,这件事情还真说不清楚。
“不过休的亲属们一口咬定是突厥人的错,毕竟人死在他们手里是确凿的事实。
“在这种事情上,我不可能站在外人的立场,所以我把那个使者赶回去了。”
罗杰赞同道:“妈妈你做的对,外交官都是欺软怕硬的。
“你若是不表现得强势一点,他们可能就会得寸进尺,提出更无理的要求。”
阿德莱德说:“我担心的,是那个特使并非光为解释而来,他很可能是来探听虚实的。
“尽管我一直在掩饰,但有心人终究是可以探知国王鲍德温失踪的事情。”
罗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阿德莱德说:“我刚才就在考虑这个事情,现在看来,想要再瞒下去,是弊大于利的。
“不如索性就把这事摊开。
“我决定召集国内所有的贵族,把国王鲍德温失踪的事情告知大家。
“同时就提尔和大马士革结成防御同盟,以及和大马士革矛盾激化的事情,进行公开的讨论。
“正好,也借这个机会,把你隆重地推介出去。”
罗杰担心道:“这样行吗?如果那些贵族知道国王失踪,会不会趁机作乱?”
阿德莱德反过来劝慰罗杰道:“不用担心,这里和西边不同。
“这里的贵族平时一团散沙似的,但是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却能团结一心。
“有提尔和大马士革结盟的事情压着,他们不敢作乱的。”
三天后,整个耶路撒冷城都变了味道。
总数将近10万头的牛、羊、骆驼,在耶路撒冷城里各条大街小巷,如同游街般走过。
在领头的仆人大声炫耀着诺曼人领袖罗杰·奥特维尔赫赫战功的同时,牲畜们也在街道上留下了厚厚一层、新鲜的、还带着没消化草梗的肥料。
“妈妈,这就是你说的宣传造势?
“这是想让我臭名远扬吗?”
骑着“礼物二世”的罗杰,向边上坐在马车里的阿德莱德抱怨着。
后者一身华服,稳如泰山般坐在装饰奢华的马车上。
她精心修饰过的脸庞淡定而沉着,只有在眼角,才能看到那么一丝掩不住的尴尬。
“别在意这种细节,我的孩子。现在整个耶路撒冷城的人都知道了你的名字。
“接下来用不了多久,你善战的威名就会在口口相传中,如同蒲公英的种子,飘散到耶路撒冷王国的各个角落。”
沿途的气味,让母子二人都没有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所幸,从西边的大卫塔,到东边的圣殿山,距离并不远。
不过圣殿山宽敞的广场上,气味也没好到哪里去。
上千匹的战马,早就已经超过了阿克萨清真寺旁违章搭建的马厩可以承受的上限。
那些跟随着贵族、骑士们前来的骑兵们的战马,与他们的主人一样,只能在广场上承受烈日的暴晒。
好在不时有仆人给它们送来水和饲料,让它们得以弥补因为酷暑而失去的水分和精力。
当然,这饲料肯定不如躲在马厩屋棚下的,贵族、骑士们的战马所享受的,那般精致。
王后一行,从这些穿着五花八门罩袍的骑兵和他们的马中间,被卫兵们用身躯隔开、留出来的大道上经过。
罗杰边驾马、边左右看着。
他想,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所强调的等级制度啊。
不过,自己现在好像已经习惯并且喜欢上了呢。
护卫士兵在大厅门口停下了脚步。
罗杰和阿德莱德,以及跟随着的罗洛,走进了只允许有爵位的贵族和有声望的骑士才能进入的大殿。
唱名侍从的声音还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阿德莱德径直走向了她的王后宝座。
她并没有坐上那并没有什么贵重装饰,只是略微垫高了一点,并且比边上国王宝座矮一点的座椅。
她站在了并排着的国王和王后宝座之前。
罗洛站在了宝座的左侧,罗杰跟在他身边。
在宝座的右侧,罗杰看到了拿着十字权杖的宗主教阿诺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