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威面如白纸,大气难出,整个人精气神差到了极点,他知晓,今日很可能就是他的死期。丁耒即便不杀他,那个林潼心狠手辣,肯定会对他捅刀子,他现在话也说不出来,完全失去行动力,哪怕祈求同伴救援,也是做不到的。
丁耒看了眼墙头,身如重鼓,擂动风声,辗转而上,如同一道电光,刹那落在墙头————双足一点,稳稳矗立,如标杆一样笔直,挺拔,俊逸身姿,如飞光弄霞,令人遐想。
最后一个是周泰,他的身体如一道攀附的泥鳅,贴着墙根,竖直而上,荡身似猿,脚尖点出一道清奇之风,风骨萧萧,颇具道家风范,比起丁耒半路出家之人,更有道心道身道意。
“我先观察一下,你们暂时不要妄动。”林潼在前方墙头,徐徐迈步,每一步轻盈如叶,飘然似飞。
丁耒纵目看去,便见前方院子里,黑灯瞎火,只有几课枯松傲立,一股子腐朽的味道传出,其下方水井设立,泊泊如泉,有风席卷,阴气森森。这里几无人立,显然是一处杂房,在诺大的院子里,显得尤为凄清诡异。呜呜风声传来,穿堂而过,弄叶捕松,风景已成了其次,但此处的煞气,却是浓厚地紧。
远处另外套入的几个大院,倒是光芒四射,周遭黄彤彤的,在靠近灯光边缘,略有火红之色,入目所在,满眼都是清亮,令人心旷神怡,好似坠入了一片风华万千的大观园里。
与眼前这个小院比起来,实在高大阔气许多,意境也颇为悠远,点红缀绿,花样百出,房屋陈设布局,也十分考究。
丁耒再复观这处杂院,借着月光熹微,可见地面有血光乍亮,早已干涸,森森入骨,令人惊惧。丁耒心道:这松家看起来富奢不凡,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地段,这血究竟是从何而来?
丁耒思考之余,林潼也注意到了,他先作了个噤声的姿势,缓缓道:“你们注意点,这里有死人的味道,特别是那口井,荒废已久,恐怕是堆放尸体的场所,这里白日或许有人在这里施暴,而到了夜晚,显然没人愿意来到这里,久而久之,这里煞气就十分充足,旁人都会被吓一跳。”
丁耒点点头:“看来是了,我也如此认为,松家如此阴毒,不知道是在这里给谁施展私刑?”
“应该只是一些不听话的人,你没听说过松家以前的事情么?松高贤在十四岁那年,曾经在家里打死过两个家仆,本来家仆亲人要求索赔,却被松高贤一力压下,甚至继续作恶,将家仆的亲人赶尽杀绝,这件事是十几口人中的唯一幸存者说出来的,到了那个时候,很多世家子弟都对松家毕恭毕敬起来,毕竟杀人这种事,还不犯法,也只有松家有这样的地位能够支撑,别的世家恐怕都压不下来。”周泰语气沉重地道。
这时林潼已经落在地面,轻盈得寂静无声,他走到井前,操作着上面的绳子,微微一捞,便有一道沉重的事物被翻腾出来。
一路顺着绳索,卷曲而上,渐渐显现了真容————这是一具尸体,尸首还很新鲜,献血淋漓,腹部和胸口,大半被撕裂,死状可谓惨烈无比。丁耒皱了皱眉头,便听林潼道:“这人今日才死,看着装,似乎就是松家的家仆,看来松家最近是真正震怒了。”
“也难怪,松家两位少爷,二少爷松高贤重伤,松高飞失踪,完全是预料不到的,松家没有目标,于是便迁怒了下人,不过他们只消调查,就会知道松高飞来的是赵家,今日提前行动,也是一件好事,再晚一日,整个赵家都要陷入风雨之中。”丁耒道。
周泰也赞同道:“松家势雄,仗势欺人,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此来也是可以为这些死去的百姓,还一个公道。”
三人俱是神色肃穆,李威听着三人的话,双目冷冷冒光。
“可以继续走。”林潼没有继续之前的话,他查探了一二,对面的院落里,也是片野无声,只有挂在树梢的灯火,照见前路。
青石板铺就的路子,一面延伸,七弯八折,转过小树丛和假山,通往了最大的院子,那个院子灯火更盛,好似春光漫空,耀眼夺目,远远倒是像有火光铺垫,却是灯火太旺的原因。
丁耒与周泰,带着李威,随着林潼的方位,缓缓前行。
走过这一处小院,便来到了假山环绕的院落,这里的假山不如赵家巨大,但贵在精细,千孔百转,迷惑人的眼帘,寻常人根本找不到真正的方位,会被九曲十八弯,给绕在其中,难以脱离。
松家果真是家大业大,造出这么一个假山,也是定然请了风水先生指点,丁耒不善风水,可是通过精密的演算,他也分析出了三道出路,即便山峦绕前,却也有路可通,有方可使。
林潼走到假山其中的时候,就回头道:“这里记一下,不记住到时候脱逃很麻烦,这里恐怕只有熟人才能知晓道路通向的究竟是哪里。”
“没错,我观察这其中暗合了一些后天八卦,依次为巽卦,东南;离卦,正南;坤卦,西南;兑卦,正西;乾卦,西北;坎卦,正北;艮卦,东北;震卦,正东。象征八大节气,则震为春分,巽为立夏,离为夏至,坤为立秋,兑为秋分,乾为立冬,坎为冬至,艮为立春。这里的其中三条道路,正是春分、秋分和立夏,你看周遭的山水演变,绿苔滋生的地段就是春分,而染上露水的就是秋分,至于立夏,最干净,也丝毫没有水珠、也没有植被、光洁无比的假山道路就是。其余的五条道路都是死路,只能把人绕在这里假山中的亭子里,让你迟迟出不来。”周泰计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