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女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垂首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
“夫人了?”韩焉冷冷问道。他犀利的眸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吓得几个侍女连连摇头,浑身战栗。
荆无霜恰在此时推门而入,瞧见屋内境况,沉声禀告道:“君上,属下有夫人的消息。夫人方才已经出了山谷,属下已经派人去寻了。”
韩焉黑眸中墨霭重重,闻言眸色一亮,大步向外走去,竟然连外衫也不及穿。
荆无霜低叹一声,接过披风,追了过去。
聂如意给涵霜的那颗珠子,是涂着持殊香气的,一只小竹鼠从聂如意袖中爬出来,在空气中辨认着那香气,沿着山道向前爬去。
聂如意和一众侍卫举着松油火把,尾随着小竹鼠一路奔去。他们追到一处山坡上,看到一只被杀死的大虎,趴在那里。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韩焉和荆无霜恰在此时赶到。
韩焉的眸光犀利地从地上扫过,冷声问道:“人呢?”
小竹鼠不再向前爬,钻到大虎的爪子处,啾啾地叫。
韩焉伸袖一拂,虎爪被掀开,爪子下,压着一颗泛着柔光的珠子。早有春水楼的人上前将珠子捡了回来,递到韩焉的手中,韩焉捏着珠子,眸光忽然一凝。
珠子上沾染着血丝,他蹲下身,看到虎爪上,也是淋漓的鲜血。虎身上流出来的血还不曾流到这里,可想而知,这是和虎搏斗的那人身上的血。
韩焉伸掌一拍,腰来粗的大树咔嚓连腰折断,碎屑纷飞。他的心底,也乍开一种心被揉碎的痛楚,一点一点,那痛楚蔓延到全身,四肢五脏,无一处不痛。
他环视四周,看到四周的地形,都是极其陡峭的,受了伤,她绝不会在深夜再次向山下而去。看到不远处那处林子,他冷声吩咐道:“到林子里去看看。”
众人分散开,到林中搜寻。偌大的林子被火把照的一片亮堂,韩焉的眸光好似被定住一般,凝注在一棵树上。
江涵霜蜷在树上正在酣眠,身上盖着的是聂如意送给她的那件貂皮披风。
四周的动静将她惊醒,她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片沉沉的黑暗。忽然忆起自己这是在幽暗的林中,她动了动身子,从树桠上坐起身来。
黑暗中,方才的声音似乎又消失了,林中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涵霜觉得有些奇怪,仰首向空中看了看,空中是一片浓墨般的黑,睡之前那美丽的星星和月儿已经不见。
她轻轻蹙眉,若是山间下雨便糟糕了,她从树上跃下来,决定继续下山。
林中,被火把照的通明,众人屏息看着涵霜,却见她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
聂如意心中一沉,八九月份正是林中黄茅障最盛之时,她竟然忘记给她一颗解瘴毒的药丸。
看样子,瘴毒侵休,已经致使她暂时目盲了。
涵霜摸索着走了两步,顿觉诧异,怎地,眼前竟是这般的黑啊。这样子摸索着下山,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的脚步忽然一顿,只觉得玉手摸上了一棵树的树0干。
不对,树干怎么可能是温热的,还伴有咚咚的心跳声。
这是人,一股青竹的淡香扑鼻,涵霜一呆,连连后退,可是手,却已经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掌牢牢握住了,韩焉在林子里卓然而立,白衫当风,猎猎飞舞,看上去风姿闲雅云淡风轻,只是白衫下的身子却绷得像一根弦,面具下的黑眸墨霭重重。
他的视线紧紧锁着涵霜,看着她从村上跃身而下,看着她纤长的黛眉轻蹙,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迈步。
他一言不发,就那样淡淡望着她,直到涵霜一步一步,茫然地走到他面前,直到她的手,不小心触到了他的胸膛,他才猛然伸手,一把握住了涵霜的手腕,将她拽到了怀里。
涵霜整个人僵硬地伏在他的胸前,当鼻间那淡淡的青竹味袭来,涵霜便知晓眼前之人是谁。
她仰首,眨了眨眼,在黑暗里搜寻着他的脸。
可是,却一无所获。
韩焉望着涵霜那双黑眸,曾经清澈如水顾盼神飞的黑眸,此时虽依然美丽清澈,只是,却沉静如同两面镜子,只是反射着火把的光辉,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无尽的空虚和茫然。
她看不到他了!
像是火折子点燃了炸药,所有的冷静和沉稳全然崩溃,他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住她,那么紧,似乎是恨不得将她揉碎在怀里,荆无霜将一支松油火把插在地上,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从林子里退了出来。
一瞬间,林子里只余涵霜和韩焉两人紧紧相拥。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韩焉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带着不稳的气息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