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朔眨巴着细小单眼皮的眸子看去适才还讲得津津有味的容父,谁知阴霾不知何时铺上了那张右方又正而略带岁月刮痕的络腮胡脸;他慢几许地明白了容父之意,或许曾经的浅家因为一身的本事而让村人崇敬畏惧,然而今日的浅家则是让大多村人嗤之以鼻者,恨不得自己从来就不知道这个人,试问谁又愿意去沾惹上这“不干净”之人呢……
“爹,我也就是问问罢了,您就安心,我又不是傻子。”容父神情严肃,容不得半点疏忽之意,容朔连着笑道,他自认为自己不会是大多数的例外,故而笑里也就多了分对他人的嘲讽。
“如此便好,”容朔坦率耿直的笑深深让容父得以肯定他不会去节外生枝,颇是满意地点着头道,又过几息,他起身来离去,口中还在碎碎道着什么,“当真是世事难料,那浅家现今怕是流离失所了。”
容父说得好小声,许是怕被别人听见,又许是做而叹惘,可也终究是入了容朔的耳,不仅如此,还是分言半字不差,亦是此句不禁令容朔想起村外的茅屋,心中忽起翻浪。
小朝阳如一团圆圆的、赤金色大盘悬于半空,想是刚刚露出了脸,可惜还不到多久便被那绵云遮盖了去。
浅离尘拖沓着涔涔大汗的身子向茅屋回去,汗渍沾湿着眼皮,使得他有些见不得前路,他便就衣袖横竖擦擦,虽然管不了多久,可也解一时之急;前胸后背的衣裳都与身体相粘连,那不停冒出的大汗就像是浓稠的胶水。
额上滚大的汗珠随着他步子引起的伏动时不时地要落入地面,不知是混杂在了杂草之上还是就此淹没地下。
“呼呼呼―”他不知耳边细小未停的风咧咧多久,只是真切地感觉到等他见到茅屋时,双腿软得可是厉害,差些就软瘫到了地面,他驮着背慢慢地慢慢地走到堂屋门槛那儿就暂时倚靠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他此刻正庆幸自己前些日子没有白练,否则是指不定今日就趴在途中了,太过专注于顺气理息,他都没注意到堂屋一人都没有。
好一会儿后,隔屋传来“啊―”的一声,由一个女子发出,听声好像是对于什么产生了恐惧的本能反应,恢复大半的浅离尘再怎么忽视眼前的堂屋,这耳根子又没出现问题,自是也听到了那声堪比杀猪时的叫声还要令他起鸡皮疙瘩的女音。
凤眼耷拉来又翻翻白眼,自顾自的一系列动作后,浅离尘才迈开沉重却已适应的步子绕院去到隔屋。
他人不过是刚到门前几步,里面便哇地冲出浅柔葭来,那可不是两两相撞。
浅柔葭一心想要跑出去,可门也就只有那一扇,她怎么知道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一不小心还与之撞上了,她摸着额上的平发揉了揉,倒是不疼,毕竟撞的不是墙体。
“你跑什么?”脖颈处适才的的毛茸茸感消失不见,浅离尘微微低下头来便把浅柔葭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的模样看尽眼中,他觉得甚是好笑,却肃肃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