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百分之一的希望

离开的时候可心还是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那么无畏无惧，也许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也许是她天真烂漫的小脑瓜还不明白生死。

李天佑点了一根烟，一手拉着可心，敷衍的应付着她各式各样的问题，心中百感交集。百灵拉着可心的另一只手，心中酸楚。

自打来到广州就如猴子下山的小何也安静了，再没有嘻嘻哈哈，也没开出一句玩笑。

第二天，李天佑早早来到约定的地点，小何拿了一袋子零食，那是李天佑让她上午去商场买的，买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

坐在石凳上，李天佑等了很久也没等来可心，心中莫名一阵惊慌。终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一席白大褂的百灵，但她身旁却没有拉着可心，李天佑一阵惊恐，一个不好的预感如阴云压城，让他呼吸意志。直到百灵走到他跟前，这才艰难出声。

“可…可心呢？”李天佑紧张的问。

看到李天佑的紧张百灵赶忙解释道：“可心在做例行恢复治疗，今天来不了了，让我来和你说一声。”

李天佑长舒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可心是什么病？”此刻可心不在，李天佑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困扰他一夜的问题，听到这个问题，小何也紧张的望向百灵。

百灵闻言面色一暗，也坐在了石凳上，她望着远处的草地，那是可心最喜欢的玩处，想着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也许都挨不过草长莺飞的时节，苦涩不已。

“重度肝衰竭…….”百灵很艰难的说出了五个字。

“肝衰竭？没得治么？”李天佑问。

百灵摇了摇头：“有的治，但机会很小，只有百分之十的希望，而且还不能保证治疗后会有多大的排异反应。”

李天佑听的云里雾里，干脆问道：“能说的明白些么？”

“要想治疗，需要进行肝移植，首先得找到一个合适的肝，然后手术，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十，但手术成功不代表治疗成功，但凡器官移植都会伴有排异反应，只是反应或大或小，最小的几率也就是可以保证可心完全健康的几率是百分之十，中度排异反应的几率是百分之六十，这个反应需要长时间的跟进治疗，也有生命危险，重度排异反应的几率是百分之三十，这意味着下了手术台用不了多久，还是会死……”随着细致的分析，百灵的声音已经变得几不可闻，甚至李天佑都没听清最后一个字，但他知道是哪个字。

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了下来，百灵已经记不清自己流过多少次眼泪了，大学失恋时候她也不曾伤心如此之久，但和可心在一起每多一天，流泪的频率便增加一分。抹了把眼泪，长长的舒了口气，百灵又说出了心中算了无数次，记得比自己生日还清晰的一个数据：“所以可心治愈的几率是百分之一。”

……

百分之一，这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但却十分沉重，压的李天佑和小何有点喘不过气。

“肝找到了么？”良久的沉默后，李天佑开口问道。

百灵闻言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摇了摇头。

“很难找？”李天佑又问。

百灵又摇了摇头：“不好找，但也不难找。”

李天佑一阵糊涂：“那怎么没找到？”

“不是没找到，是没去找……”百灵低声说。

李天佑更加不解，百灵明白李天佑的疑惑，然后伸出了一根食指。

“一百万！”

李天佑一愣，然后明白了，他知道医院不是福利机构，不见钱是不会作为的，如果每一个没钱的人他们都要怜悯，那这个世界上有他们永远怜悯不过来的可怜人。

“她父母没钱？”李天佑知道一百万不是小数目，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一辈子也未必能赚到这些，但他觉得在这个时代，只要不是太穷的城里人，想凑这些钱也并不算太难。

一提到那对儿父母，百灵就火冒三丈，她冷笑一声，讽刺道：“不仅没钱，连人都没了！”

李天佑第一反应是可怜的可心还是个孤儿，但很快他就感觉不对，因为百灵的表情耐人琢磨，于是疑惑的看着她，等待下文。

“把可心送到医院，听到可心的病情就跑了，再也没回来。”百灵简单的说，她已经懒得描述他们那令人作呕的借口。

“跑了？”李天佑有些惊讶，还有些不可置信：“不会是去筹钱了吧？”

“呵呵”百灵笑了，是冷笑，但不是笑李天佑，是因为她曾经也傻傻的这么以为过。

“筹钱需要换手机号？筹钱需要几个月都不来看女儿一次？筹钱都忘了给女儿交护理的钱？如果没有医护人员捐款，等他们筹来钱可心都断药了！” 百灵咬牙切齿的说，难掩心中怒火，在她心里，对可心有多可怜，对那对儿父母就有多可恶。

李天佑默然。

百灵发泄之后就开始平复心情，每天她最愿意陪可心出来转转，哪怕会蹲的腿脚发麻，哪怕会站的脚跟生疼，她都不愿意回到那个可以让她窒息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