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的脸色隐有许的为难,慕容若未及理会他面上的反应,开口便问外头的情况:“怎么,她同意了?”
“皇上自己看吧。”
随后,夜青喻一身红色华服,白发高盘,姿态款款的走了进来,那身红色,在她身上犹如雪中烈梅,风骨铮铮,却又不失娇媚,与他今日的黑色龙袍,甚是搭配相称,若并排站起,定是那龙凤呈祥之态。
可令他神色大变的是,那抹惊艳的红色后边,映出了赤金色的身影,身材高魁,气态英发,虽全身上下没有过多的装饰,可那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睥睨天下的气态,令人不自觉的敬畏。
“恭喜摄政王升职皇位,今日携爱妻陪新皇走一程,图个吉利,沾染沾染喜运。”
大王搂住夜青喻的肩,满是笑意的看着慕容若,像是在宣布主权一样。
慕容若回头看了盛泽一眼,他现在似乎明白他方才为难的神色了,可是眼下,夜青喻笑呵呵的,并没有觉得不妥,显然,他想要夜青喻陪着走,就必须得带着大王一起。
他酝酿了许久,适应了下来,含起笑意道:“多谢二位,有心了。”
“闲来无事而已。”大王不羁的笑着,压在夜青喻肩头的手蹭向了夜青喻的脸蛋,夜青喻却也不躲闪,十分的自然自在。
慕容若直到这一刻,都在嫉妒着大王,都在怀疑自己登上这个皇位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睛直盯在夜青喻身上打转,可惜,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单纯且无知,也不知是真无知还是不知。
大王上了跟前,欣赏了一翻慕容若的服装,提起了沅齐来。
“听说齐王也来,新皇不然也让他来陪着走一段吧,人多热闹。”
“要不朕把闻寂夫人也叫来陪着走一段?”慕容若微有火气的盯着他,“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连自己的养子都不放过。”
“他迟早得面对的。”
大王拍了拍他的肩,又道:“时辰差不多了吧,走吧,走完了孤还得陪阿夜回南迦国去呢。”
“不找那个神医了?”
“你找着了孤派人来接。”
“……”
时辰一到,天台的大钟撞响,击鼓鸣乐之声有序奏起,鞭炮声炸开了天,殿门外的宫女太监排排跪起,一路跪到金殿。
殿外的公公一声长呵:“行——”
慕容若拖着长长的黑色的龙袍走上了去往金典的受封仪式的路上。
夜青喻与大王一身红衣一身赤金袍,牵着手跟在旁侧,稍微错开三两步脚程,身后不远处,跟了一大群宫女太监,抬灯的抬灯,持吉祥物的持吉祥物,盛泽走在宫人们最前首带路。
宫道又长又宽,说是不远的路,却走了很久,路上,慕容若没有回头,因为大王在,他知道他们一直在后边说话,不想去打扰。
一路上,慕容若都不悲不喜的,脚下路漫漫,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完,越走越累。
夜青喻看了几眼前边走得一丝不苟的慕容若,明明这该是他人生中的大喜之日,她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像她在南迦国第一次提出要与他和离那日,他的背影,就如同那日,只是他今日走得很规整。
“我想上前陪他说几句话可以吗?”夜青喻看朝了大王,目光里隐有祈求的意思。
大王看了一眼慕容若那孤冷的背影,还是没忍心。
“去吧。”
“谢谢阿荀。”夜青喻笑呵呵的将手从他的手里脱出,加快了脚步到慕容若跟前。
夜青喻走到慕容若旁侧,才慢下去脚步的,说道:“慕容若,你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呀?今天可是你人生中最难忘怀的隆重日子。”
慕容若微微侧首,冲她笑了笑:“傻丫头,你以为人人都想要成为君王吗。”
“难道你不想吗?”夜青喻问。
“我人生中最难忘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的人生,也在那一天经历了大喜大悲,然后永远的错过了。”
夜青喻沉顿了片刻,他的语气很是悲伤,感觉像是上断头台一样。
她偷偷仰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那是不见悲喜的,若细一看,她或许能看到他眸间的空洞,眼底偷偷爬满的忧伤,只是她没去看,也不会知道,他此刻的心里,犹如万蚁抓爬,难受得他麻木了,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夜青喻一直陪在慕容若的身边,走到了金典,她准备退场的时候,慕容若却抓住了她的手,沉声恳求道:“陪我到金典之上吧?这条路太孤单了,我怕我后边走不下去。”
直到这一刻,慕容若看着她,她才看到了他眼中汪起了泪光,像是能倾泻出来,却又极度的隐忍着,她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夜青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王,大王显得很淡然,点了点头,便到一旁去了。
“好,我便再陪你一段路。”
夜青喻答应了,慕容若松开了她的手,又道:“谢谢你,也谢谢大王。”
“嗯,我会转告他的。”
“挽着我的手走可以吗?”慕容若又恳求道。
“好。”夜青喻看了大王一眼,将手挽到慕容若的臂弯里。
两人一黑一红,在众目睽睽下挽着手一层台阶一层台阶的走到了高处,像是帝与后,当时慕容若的脸上满是笑容,不留遗憾也好,自欺欺人也好,夜青喻是挽着他的手,陪他完了路,以后,不会再有了。
新皇登基大典结束,夜青喻也同大王出了皇宫,去看了没有去参加大典的沅齐,告了别,才离开了端朝,启程去了南迦国。
路上,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她依旧依偎在大王怀里,大王没有半分不快,如往常一样玩抚着她的脸蛋,笑意绵绵的。
夜青喻在他怀里动了动,说道:“你不生气我后边挽着他的手走吗?”
“他以后都不一定能再摸到你的手,看着他那失落的背影,我原谅他了。”
“你这人……我还以为有多大度宽容呢,原来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
“所以,你以后不许碰我以外的男人,摸手都不可以,这回是看在你和慕容若毕竟曾相好的份上,没有下一回了。”
大王将她揉在了怀里,嘴上说着大方,却还是小气。
忽然,马车停住了,大王掀开帘子,就见尧贞兄妹两骑马在外头。
是花总有开放日,是苦,总有人心疼,爱不会不来,只是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