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你快别谦虚了，年轻一辈里能跟你比肩的恐怕没几个，我倒是看走了眼。”青空真人翻个白眼，很不满意地说：“不要学那些伪君子，天天虚伪的要死，这世上谁不喜欢别人夸赞？”

小鱼笑了笑，不再说话，青空真人话糙理不糙，只是能像他一样活的自由自在的，又能有几个？大家还不是互相恭维着，糊里糊涂地过日子罢了。

“您知道那个在牢里的人是谁吗？”婉儿看着青空真人，开口问道，刚才在牢里青空真人竟然对着那个黑暗中的人行礼，让小鱼和婉儿都十分惊讶，要知道青空真人可是杨易天的护卫，整个江湖上能让他行礼的人一只手都数得上来。

“他就是白石老人。”青空真人一句话让小鱼和婉儿睁大了眼睛，婉儿急忙说道：“那我们怎么不救他出来，还有，他为什么要说白石老人在孙飞白的书房？还说什么小暗室？”

“他是在告诉我，杨教主要的东西在哪里，至于他自己，我想他已经不愿意再见人了，”青空真人难得的严肃，眼神中有了一点江湖前辈的神采。

小鱼其实当时看到青空真人向着那个隐藏在暗黑中的人行礼，就已经猜出了几分，只是自己不敢也不愿意承认，白石老人不论如何都是杨易天的师傅，本身也没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如今听那个声音，恐怕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小鱼不想听，青空真人也是一样，这个世上悲剧已经很多了，没有什么必要再多添加一些。

既然如今白石老人不愿意在露面，不管是小鱼还是青空真人都不想为难他，也许在黑暗中死去就是他最希望的结局了。

婉儿眨着大眼睛，却有些黯淡，明显她也想明白了这些是非曲直，一时之间，三人都不愿意再多说话，只是站在这无尽冰冷的黑暗之中，看着那一片灯火辉煌的绣湖山庄，凉风之中，小鱼和婉儿心中却是一片冰冷，这片江湖之中，就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一路走来，见到的人和事越多，就对江湖越是了解，当初的那些雄心壮志都随着时间慢慢消逝，剑神，剑仙都已经逝去，剩下的人里，落剑谷里面的莫老人更是早已离开人世，如今就连杨易天的师傅都落得如此下场，那个黑暗中悲凉的笑声，让小鱼不寒而栗，跟梁如风他们那种痛快地战斗而死比起来，更是凭空加了一些悲意，小鱼抬起头看看天空，被黑压压的夜空压的有些喘不上气来，腰间的‘红尘’仿佛感受到小鱼的想法，微微颤动。

“您说今晚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会出现在绣湖山庄，是谁呢？”婉儿看着青空真人，出言相问，就连婉儿的声音都不复往日的快活，有些低沉。

“还能有谁，孙飞白既然到了，那三个崆峒的废物也到了，他们的联盟里还有谁？”青空真人冷笑一声，看着下方的灯火通明回答。

“枯木岛？您是说枯木老人在这里？”婉儿惊讶地说。

“不是，我这几天一直在暗中观察江陵一带的事情，那个枯木岛的年轻人昨天就到了江陵，今天白天到了绣湖山庄，之后我才回到江陵，遇到了你们。枯木老人可不会出现在这里，孙飞白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让枯木老人大老远地来见他。”青空真人回答。

“原来是这样，看来今晚也是他们的商议时间，怪不得这里守备森严，却没有在囚牢里多下功夫，想必是他们怕受到干扰，不过孙飞白也没想到他才刚刚回来，就有人敢夜闯绣湖山庄，我想这时候，孙飞白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婉儿勉强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放松，现在孙飞白，崆峒的三个仙人，还有黄风都在这秀湖山庄，想要再进去拿到白石老人说的东西，难于上青天，更别提想要杀了孙飞白，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在小鱼三人站在山坡上，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的同时，绣湖山庄中，孙飞白往日里和蔼可亲的脸变得无比阴森，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站着的众人，熊仙人站在护院们的最前面，尴尬地挠着头，鹤仙人和鹿仙人坐在一侧，鹿仙人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鹤仙人则看着熊仙人，露出一点担心的神色，看样子想要开口，却被鹿仙人不经意的眼神阻止了，只是默默地看看孙飞白，又看看众人。

“好啊，好啊。”孙飞白笑的灿烂，眼中的寒芒却好像要结成冰一样，“我回来第一天，山庄里还有客人，你们就给我出这种事情，看来我是对你们太宽容了，你们也未免太不把我这个庄主放在眼里，说说罢，”孙飞白看着站在最前面的熊仙人，“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在发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来通报，还有，为什么那三个人会知道怎么进入地牢？”

熊仙人倒是不很在意，尴尬地笑了笑，也不见有多少惶恐之色，说道：“我本来想着今晚有客人在，就不要惊动庄主了，只是几个小贼，我抓来就是，没成想他们三个本事不小，趁我一个不小心就给逃了。”

看着熊仙人的样子，孙飞白面上倒是有些柔和，但是眼中却不见有一丝宽容，说道：“一个不小心？他们今晚逃出去，还知道了绣湖的秘密，明天的这个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还会是他们三个吗？难道我要抓尽天下人一个一个拷打吗？”

熊仙人没有看出孙飞白眼中的愤怒，而是想当然地以为孙飞白看在自己三兄弟的面子上有些松动，于是便笑着说：“没那么严重，他们也知道咱们的厉害，不敢出去说些不该说的。”

孙飞白还没说话，只是冷冷笑了笑，鹿仙人突然开口了，说道：“闭嘴！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要我来教训你吗？”

鹤仙人意外地看了看鹿仙人，又看看一脸尴尬的熊仙人，他们兄弟三人虽然不是什么正道人物，但是也自命风流，喜爱写诗作画，向来是兄弟三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本来他刚才就像开口为二哥求情，但是鹿仙人的眼神明显告诉自己不要多嘴，于是他才忍住不说话，但是现在鹿仙人居然会出口责难熊仙人，让鹤仙人大惊失色。

孙飞白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看着鹿仙人，看这态度明显是要鹿仙人接下话头，继续刚才的话，反而熊仙人不满地说道：“大哥，我。。。”话还没说完，鹿仙人一声冷哼，他多年积威甚重，眼看他脸色难看，熊仙人虽然心里不服气，也不敢多说话，鹿仙人不看自己的两个兄弟，转头看着孙飞白说道：“庄主，是我们兄弟的不是，还请您重重责罚，至于那三个人，我亲自负责，定会把他们抓回来。”

孙飞白看了看鹿仙人，脸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孙飞白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鹿仙人开口了，我自然是要给您这个面子的，就按照您说的做吧。”说完也不看熊仙人，便起身离去了，只剩下鹿仙人三个人还留在原地，等到看不见孙飞白的身影之后，熊仙人气愤地说：“大哥，做什么要跟他低三下气的，我们又不是真的给他当仆人来了。”

鹿仙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看自己的两个兄弟，熊仙人是个大大咧咧的放肆性格就算了，鹤仙人也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自己三人从少年的时候在崆峒就是知己好友，多少年来事情经历的多，就连远走西域这么些年，也是同甘共苦，所以他虽然生气，却还是耐心地开口解释：“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我们和孙飞白见面的时候了，我发现他这两年功夫越来越高，现在就连我也未必胜得过他，”说到这里，鹤仙人惊的‘嘶’了一口冷气，当初刚见面的时候，孙飞白虽然有些功夫，但是很一般，大家因为合作关系才会待在一起，孙飞白也是在书画上有些造诣，从未觉得他会有什么高明的功夫。

想到这里，鹤仙人疑惑地说：“大哥，真的吗？我没感觉出来啊？”

鹿仙人‘哼’了一声，说道：“这次他出门几个月，回来之后威压更重，我有一种感觉，他现在已经不想和我们合作了，今天的事情，我要是不开口，他大概想趁机教训你一顿，让我们兄弟三人都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再随意行事。”

熊仙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声说道：“难道我们兄弟三人还会怕了他？要是想要我们给他做仆人，下辈子吧！”

“嚷嚷什么！”鹿仙人一声冷哼，说道：“要是在这里动起手来，就算我们三个人不怕孙飞白，难道那些护卫们会帮我们？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我们三个人要是跟他当众撕破脸，还能活着出去？”

“说说，今天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鹿仙人黑着脸，问道，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是个什么货色，刚才说的话根本就不能信。

熊仙人想了想，才回答：“两个瘦子，应该挺年轻的，一个胖子有点老，那个胖子是个外家功夫好手，我感觉真的打起来，我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那两个瘦子更加奇怪，”顿了顿，熊仙人才继续开口，“其中一个没动手，是第一个离开的，感觉其他两个人是在掩护他，另一个年轻人让我看不懂，他的功夫，怎么说呢，”熊仙人难得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我觉得大哥你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什么？”鹤仙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鹿仙人的功夫他自然是知道的，现在这个年轻人竟然会这么厉害？

“他那把剑好像有问题，可以做到内功外放，而且是红色的光芒，我还从未见过，他出剑极快，出手又狠，都是杀人的剑术，看上去比那些魔教的人还狠毒。”说到这里，熊仙人不禁有些后怕，当时如果不是自己身边人多势众，而且那三个人急着逃走，真打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是江小鱼吧。”沉思了一会儿，鹿仙人带着一点不确定，幽幽开口。

“江小鱼？不是说他在草原吗？”鹤仙人惊讶地说，江小鱼这个名字这几年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一个剑仙传人就足够让江小鱼在江湖中吸引眼球了，更别说他还参与了很多江湖之事，越发名声响亮，现在隐隐和剑神传人杨凤凰一样成为江湖之中年青一代的翘楚，而且杨凤凰一向是完完全全的正派人物，骨子里像极了剑神，除了剑术很少会有什么让人感兴趣的事情，更别说现在还成了天山的主人，连当初那些想要一睹杨凤凰美貌的年轻人也都放下了心思，毕竟作为天山之主，已经成了他们只能仰望的存在。

杨凤凰只有一件奇闻，就是少年时候的她除了在天山的时候会以真面目示人，后来去了一趟襄阳，却突然变了性子，几乎不再戴面纱，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大家过了兴趣也就慢慢遗忘。

江小鱼则不同，作为剑仙的弟子，一出江湖就亦正亦邪，和正道剑派交情不错，和魔教的几个长老也有瓜葛，尤其是后来剑神剑仙反目，在天山双双离世之后，江小鱼的立场就更加让人猜不透。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鹿仙人瞪了一眼鹤仙人，说道：“如果是江小鱼自然都说得通了，那个没动手就离开的想必就是李世清的小师妹，玉麒麟的弟子慕婉儿，这两人一向形影不离，不过，”说到这里，鹿仙人又有一点疑惑，“我听说的江小鱼虽然是个谨慎的人，但也不至于让别人给自己作掩护，那个胖子到底是谁？”

看着鹿仙人又一次陷入沉思，鹤仙人和熊仙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打断他的思路。

“小鱼，别想了，就等着三天后上门去接人吧，”悦来客栈，婉儿逗弄了一阵子小乖，转头看看小鱼依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开口说道。

“婉儿，你要多加小心，这几天我总觉得不会很平静，我们并没有离开江陵，这里说不上是绣湖山庄的地盘，但是也差不多，孙飞白这么多年经营，肯定和这里的官府也相交莫逆，我想他会大肆搜索寻找我们的，”说到这里，小鱼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一些，婉儿担心地看着小鱼，说道：“你今天又用剑了，感觉怎么样？”

直到现在，青空真人已经去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婉儿才问了出来，当时在绣湖边上，小鱼拔剑杀人，婉儿虽然已经离开，但也看在眼里，她虽然十分担心，但是当着青空真人的面，她知道小鱼绝不想让自己开口问，毕竟小鱼从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妥，更别说是武功上的问题，即便是现在，婉儿也知道小鱼并不像讨论这件事情，但是压不住心里的担心，婉儿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没事，不要紧，虽然我还是有些控制不住，但是现在我觉得‘红尘’好像在帮我。”小鱼露出一个微笑，安慰婉儿。

“它在帮你？”婉儿惊讶地睁大眼睛，好看的眉毛弯了起来。

“嗯，我觉得虽然身体里的天心功在控制‘红尘’，但是它还是肯听我的话，而不是违逆我的意思。”小鱼说的半真半假，‘红尘’确实没有完全被控制，但也没有听从小鱼的想法，或者说，小鱼也不肯定自己在拿出‘红尘’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当时杀了人，只是天心功控制下的‘红尘’所为，还是说那也是自己当时的心意。

婉儿还是担心地看着小鱼，说道：“小鱼，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小鱼急忙开口说道：“你说，你一向都点子多，有办法我们就去尝试。”

婉儿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们去请清风先生帮忙吧，清风剑派向来讲究清静无为，清风先生又是以内力修为着称，对于天心功，我想他的理解应该是当世最强的人了，我想他应该会有法子帮助你的。”

小鱼沉默不语，去找杨易天帮忙肯定是不行的，不说杨易天自己的表现就是被天心功所侵蚀，就连他的下落现在都无人知晓，但是清风先生自然是现在看起来对自己帮助最大的，但是一想到林九月，小鱼心里就没有底，两人已经尽可能不见面了，但是如果自己上清风山，那么就必然会和林九月再见面，想到这里，小鱼心里一阵感动，婉儿一向都明白自己，现在为了让自己能够摆脱天心功，甚至愿意主动提出来让自己上清风山，小鱼想到这里，抬头看看婉儿，刚想说话，婉儿就摆了摆手，说道：“别想那么多，我们去求清风先生帮忙，这才是现在最大的事情。”

小鱼点了点头，婉儿的眼中满满都是关心，而没有一丝的其他意思，小鱼说道：“这样吧，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们就去清风山，”说到这里，小鱼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会和我一起的吧？”

婉儿白了小鱼一眼，说道：“自然。”

小鱼‘嗯’了一声，慢慢说：“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们就不参与这些江湖事情了，等到六月份的时候，我们上天山，我也不会再动手，我们只去帮他们出出主意，压压阵就好，我想这样一来，我也就没有必要去清风山了，”看到婉儿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小鱼摆摆手，不给婉儿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就这么定了，你放心，如果我什么感到压制不住，我就会上清风，绝不会意气用事。”

婉儿看到小鱼坚定的眼神，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早点休息吧。”

小鱼‘嗯’了一声，嘱咐婉儿：“有事情就喊我，我就在隔壁。”之后起身离开，临走之前还捏了捏小白猫的耳朵，小乖不满的对着小鱼呲了呲牙，‘喵呜’一声，小鱼哈哈大笑，离开了婉儿的房间。

躺在床上，小鱼却不像刚才在婉儿身边的时候强颜欢笑，沉默着，从窗户之中看着外面无尽的苍穹，今晚和昨天晚上不同，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上，想着婉儿的话，小鱼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点淡淡的微笑，想到自己身上的天心功，又皱起了眉头，这次拔剑，感觉虽然没有那股子好像控制不住的怒火，但是自己的心好像也变得更加冰冷，看着那些护卫们倒在地上，小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受，而是一股淡漠的冷静在心间流淌。

小鱼对自己的这个变化不知道是该忧还是该喜，自己好像有一些摆脱了天心功，但是也可能是天心功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态，所以自己才会觉得天心功没有再对自己影响那么大了，是不是因为自己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不对，就像天心功给出的那些对于心态的影响，但是却从心里并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