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小鱼的话，两人都陷入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林九月开口说道：“你这个内功，恐怕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让师傅来想想了，我们清风山一向是修道，修心，修人性，我想就算是不能对症下药，也能帮你控制一些才对。”

小鱼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上山求教，希望能从清风先生这里获得一些帮助。不瞒你说，再这么下去，只怕有一天我是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看着小鱼苦笑连连，林九月也无奈地看看小鱼，说道：“小鱼，不必太担心了，师傅既然约你明天后山见面，应该就是要帮你看看你的内功问题，希望一切都好吧。”

说完之后略带歉意地看看小鱼，站起身来，说道：“小鱼，我过几日要下山去调查一个案子，应该不需要很长时间，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能好一些。”

小鱼疑惑地问：“什么案子？”

林九月摇摇头，说道：“我倒是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三清那边有事情，给我师傅写信，师傅派我去调查一番，具体的事情恐怕还要等我过去了才能知道。”

小鱼点点头，回答：“万事小心。”

“嗯。”林九月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小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凝望。

“师妹，你跟那江小鱼到底还有戏没有？”弟子居处，贺四月和林九月坐在小石桌边上，看着林九月心不在焉的样子，贺四月不耐烦地开口问道：“好不容易这江小鱼上了山，你又跟师傅请命，要下山，就算三清有什么事情，也不是必须要你去的，这又是何必？你若是不想看见他，那就让他走，我看这江小鱼也不是个死皮赖脸的人。”

“师姐，你说什么呢，”林九月难得脸色有些红润，说道：“小鱼上山是为了他的内功，你也知道，他现在有些走火入魔了。”

贺四月‘哼’了一声，说道：“又不是没得学，就算当年剑仙来不及教他多少，他也没必要跟着杨易天学功夫，我们这么多门派，大家谁还不给剑仙一个面子，他想学习，就算我们本门的心法不能传授，难道师傅这类的名宿还会缺功法吗？自作孽。”

“我和小鱼已经说好了，大家以后只是平淡相交便好，有婉儿姑娘陪着他，远远胜过我。我这次呀，倒不是为了躲开他，虽说也有那么一点意思，毕竟我和他常见面，互相之间都觉得尴尬，尽到了礼数也就好了，我这次呀，可是为了你，你想想，几个师兄上次在黄风来的时候，都伤了不少，现在山上，能派下山的弟子也就是你和我两人，你刚从东海回来，身上劳累，我这次可是为了让你能多休息休息，才会主动去三清的。”林九月瞧着贺四月说道。

“谁知道啊，师姐非但不领情，反而还要拿我的话柄，这可让我不自在了。”林九月一副小女儿情态，看得贺四月笑了笑，捏捏林九月的脸颊，说道：“你啊，就是这个样子，算了，我也不管你，随你开心就是了。”

清晨，朝阳下，清风山上一片寂静，后山树林之中，只有几声鸟儿在飞腾之中偶尔的鸣叫，小鱼默默坐在地上，轻轻一抬手，地上放着的‘红尘’闪现出一道妖异的红光，就好像是有一道红色的丝线从小鱼的手上流出，接到了‘红尘’之上，红尘剑发出‘铮’的一声，从剑鞘之中滑了出来，到了小鱼的手上，小鱼依然坐着，眼睛也没有睁开，手指微微上下移动，只见红色的光晕就像是水中的波纹一样在小鱼的指间波动，‘红尘’也在小鱼的手上慢慢旋转，红色的光芒向着四周逸散，淡淡的杀意好像形成实质一样，在树林之中洋溢，就连飞上飞下的鸟儿都开始变得焦躁起来，鸣叫声慢慢急切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沉重的声音传来，瞬间就响彻了整个树林，但是却没有什么惊动，反而是稳重的很，就连鸟儿的声音都慢慢沉静下来。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清风先生的这一段话，小鱼虽然听不清楚具体是些什么意思，却能明白蕴含在其中的那种清净之意，只觉确实从这一时刻开始，自己体内的天心功仿佛慢慢停留了下来，就好像是沸腾的火山慢慢被控制了下来，变成了平缓的溪流，就连红光都慢慢的平静下来。

“小鱼。”清风先生的声音传来，小鱼便站起身来，慢慢走出树林，只见清风先生正坐在林外的石桌边上，上面是一张长琴。

“梁如风一声精通音律，我想多多少少应该也教给你不少吧？”看到小鱼出来，清风先生淡淡一笑，指了指一边的一个石凳子，小鱼坐下之后，清风先生开口说道。

“说来惭愧，师傅教过我弹琴，不过我学得不好，师傅还说过我这双手，只能握剑，不能抚琴。”小鱼尴尬地笑了笑，开口回答，当时梁如风确实教授了自己一些，但是不论是弹琴，还是吹箫，小鱼都学的七零八落，为此没少被梁如风说教。

“哈哈哈，”清风先生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梁如风的弟子，想不到竟然会学不好音律，不过这也不碍事，你这次上清风，我感觉出来，你的内功是出了问题，而且昨晚九月也和我特意说起，我刚才在林外，看到了你的内功，这就是杨易天的天心功对吗？”

小鱼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天心功。”

“那你有没有问一下杨易天？”清风先生问。

“实不相瞒，据我观察，杨教主的情况恐怕比我还，，，”小鱼欲言又止，清风先生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这几句话已经让他明白了，这不是小鱼的修炼出了问题，而是天心功本身就有问题。

“小鱼，刚才我念的是道家的静心诀，你听了之后，可否有什么帮助？”清风先生问道。

“感觉很好，就好像我的天心功受到了牵引，不再杀意流淌，而是慢慢平静，这种感觉，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了，天心功现在是越来越难控制了，我也是早上起来，在树林中，这才敢尝试唤醒‘红尘’。”

“嗯，那看来你的问题一半是天心功的奇怪之处，另一半是你自己的心绪，”清风先生说的含蓄，小鱼却也听懂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来，想要说什么，清风先生却摇摇头，示意小鱼坐下，说道：“小鱼啊，我知道你这些年见的事情多是些不平之事，难免会觉得这天下熙熙攘攘，皆是好利之徒，江湖之深，都是阴狠之辈。长此以往，难免会心里有些失衡，当年的杨易天，李落心，梁如风，这三人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也是最强的武林中人，年纪轻轻，三个人却各自是难得的英雄。”

“可是你也看得见，时过境迁，三人之中还能留存本心的也只有李落心一个，梁如风心爱之人惨死，从此遁入尘世，十几年才再次出现，却已经和枯木岛有了关联，甚至在天山上为了救当年薛月女侠的妹妹而对剑神动手，说不上他错了，但他也不再是那个曾经潇洒风流的剑仙了，至于杨易天，更加不必多说，本就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现在已经是堕入邪道了，你知道的。”

小鱼微微点头，其实当年梁如风也不能算是正人君子了，这是当着自己的面，所以清风先生的话才会说的这么客气，当时在天山之上，剑仙大战剑神，其实就已经是给枯木老人创造机会了，更别说刘义趁机盗走前朝古刀。

至于杨易天，确实如清风先生所说，他的行为已经是过度的自负，骄横十分。

“当年的三位，只有李落心归于天山，潜心铸剑，将自己的各种情绪寄托在天下第一神剑上，可以说是最为静心之人，其实很多人都有误解，觉得一个人，如果过于修心养气，那么他自然没有时间精力来给修炼武功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越是心神宁静的人，才越是能武功精益求精。”清风先生微微一笑，“当然，我说的只是内功真气修炼一道，而不是剑法，轻功之流，如果是剑法，那么这天下，恐怕只有你和杨凤凰坐而论道，才能是剑法的极致，轻功的话，倒是要找一下谢明谢少侠才能知道其中的奥义了。”

小鱼‘哈哈’一声，说道：“谢明是白不醉的唯一传人，现在就凭他的轻功，我早已不是对手了，甚至都看不清楚他的功法，不过剑法一道，不论是我，还是杨庄主，恐怕都不如您。”

“不必过谦，你和杨庄主，是剑仙和剑神的弟子，现在你们或许还差几分火候，但是几年之后，这天下剑术，你们两人自当成为翘楚。四大剑派，说白了真正的剑术一道，天山剑法当得起这个天下第一。”清风先生笑了笑。

“刚才我念的静心诀，其中大概意思就是说心静，眼淡，神怡，不怒，虚空，甯宓。你要把这些话都记下来，常在心中默念，静心诀，清心诀，冰心诀，不仅仅是些道教的典籍，其中有静心养气的所用，也自然可以化为琴音，剑意。你不妨先听我抚琴一曲。”

小鱼说道：“是。”便闭上眼睛，听到清风先生慢慢开始抚琴，随着他的琴音，小鱼慢慢地感受到很多，眼前是一片平静的湖面，每当琴音变化的时候，便会在水面上微起波澜，虽然小鱼并不是很懂音律，但是有梁如风启发在前，也可以大概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过了不少时候，随着琴音落下，小鱼慢慢睁开眼睛，面带笑意。

清风先生和小鱼相对一笑，说道：“看来你是明白的，这把琴我留在这里，这些日子，你就在此处一边学琴，一边念经，一边练剑，等到你什么时候可以静心神怡，什么时候再下山。”

小鱼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清风先生。”

清风先生起身，小鱼抱拳行礼之后，清风先生便转身离去了。

小鱼坐到琴边，开始一边回想当时梁如风教过自己的几支曲子，一边慢慢开始抚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谢明远远拿着一个小食盒，走到小鱼不远处，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只见小鱼一本正经地弹着琴，口中还慢慢的吟诵有声：“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冰寒千古，万物尤静。”

见到谢明，小鱼微微一笑，停下了手中的琴，说道：“我还想着，今天这中午的一顿饭，估计是只能饿着了，还是好兄弟才是知心人，玩闹的时候也不忘了给我带些饭菜来。”

谢明哈哈一声大笑，说道：“这可不是，我还想着你在这里做什么，远远就听着琴声有一搭没一搭，一听就知道，绝不是什么懂琴的人有的水平，肯定是你这个半吊子。”

小鱼也笑了起来，说道：“你还真是实话实说，我都无言以对了。”

说着两人坐在一起，吃起饭来，谢明边吃边说：“你还别说，这清风山上的东西，真是寡淡，吃个饭都是这样，”说着夹起一片青菜，面带苦涩，一口咽下，说道：“小鱼，等你这边处理好了，可一定要请我大吃一顿，我这可是委屈的厉害了。”

小鱼哈哈一声笑，说道：“你啊，要不要随我一起修身养性，我看你这个猴子性格，才是最应该在这里静心的人。”

谢明一个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说道：“那用不着，凤凰还就是喜欢我这性格。”

“好啦好啦，”小鱼摆摆手，头也不抬，说道：“不要再给我洒蜜糖了，我可是甜的受不了了。赶紧吃完，你给我拿着东西离开，你信不信我一个忍不住，拔剑动手啊？我现在可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哎呦喂，得得得，我怕了好吧，”谢明虽然是说的好听，脸上却是不以为然，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小鱼说道：“你好好修身静心，我呀，下山去玩几天。”

一连多日，小鱼每天早上就起来，到后山树林外抚琴，午后便在树林之中练剑，而到了晚上，则拿了清风先生的道家经典研习，直到七月初三，傍晚时分，小鱼一剑斩出，红色的剑光在林中荡漾，直直斩向侧面的一棵树，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剑气斩到树上的时候，树杆竟然没有被打断，甚至就连树皮都没有被斩破，整棵大树摇了摇，上面的树叶反而是猎猎作响，簌簌下落的树叶，还有一个从树冠之中飞身出来的人影，谢明在空中一个转身，拔剑出鞘，一道青色的剑气瞬间就从他的剑上冒出，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小鱼面前，小鱼微微一笑，轻轻挥了一下‘红尘’，顿时面前就是一片红光，让谢明的剑气都被挡在了外面，谢明一击不中，竟然脚不落地，一剑刺到小鱼面前的剑光上，就像刺到了一处软膜，反弹而出，谢明又是顺着剑势在空中半仰着身子后退，直到刚才的那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