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哈欠,林行睁开眼睛。
身上被子已盖得发黑,若有若无的霉味让他皱了皱眉。
晨光昏暗,小山村被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唤醒,林行也从坚硬的木板床上坐起。
黑乎乎的屋棚角落,蛛网盘结,一只不知名小虫被捆了个结实,仍旧卖力的挣扎着。
家徒四壁,林行叹了口气。
他是带着记忆投生到这个世界上的。记忆里的世界高楼林立,科技发达,出行方便,医疗资源丰富,正是有了前世的诸般对比,林行对这世界的残酷感触更深。
衣不蔽体不只是一个成语,村子里多的是四口之家,只能凑出来两套衣服。
一年中更是有半年都食不果腹,住只能住在茅草屋棚里,但凡风雨大了点儿,屋棚被掀翻事小,人若是淋了场雨,染上风寒命就可能丢了。
至于出行,自是只能靠两条腿。
几头耕牛是村子里农户们的命根子,比人都金贵,想坐个牛车那是痴心妄想。
最近的县城在八百里开外,村子里上一辈的老人里,只有两个人去过,还是跟着路过的商队才走了个来回,就这还在村子里吹了半辈子。
民生倒算淳朴,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姓的,再加上要报团取暖,村子里众人大都是一条心。
林行统计过,他们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山村,一共有八十七人,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
这还要排除夭折的小儿,难产的村妇,和感染各种疾病而死的倒霉蛋。
是的,倒霉蛋。
在这里即便染上最普通的风寒,都是要人命的,毕竟村子里连个赤脚医生都没有。
染了病,只能自认倒霉。
嘭!嘭!嘭!
“铁根,起了没?”
隔壁住的是林行本家二叔,哐哐砸着屋门。
看着晃来晃去的门板,林行生怕它被二叔砸倒,毕竟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二叔,起了。”
林行赶忙回了一句。
铁根是他的小名,事实上之前他是没有大名的,由于没人识字,村里的年轻人,到二十岁才会自行起名,二十岁之前只有小名。
穿上短褐,把麻裤用麻绳在腰间系紧,绑上草鞋,林行起身站起。
十四岁的他身量矮小,爹娘半年前因病去世,他也在爹娘去世后一病不起,在病中噩梦连连,反倒彻底融合了前世记忆。
之前的林行,受前世记忆所扰,过得浑浑噩噩,不知让爹娘操了多少心。
林行上辈子还没大学毕业,家里经营着一所药房,他耳濡目染下也学会了一些中医病理,搞明白自己只是严重些的风寒后,好歹是把病治好了。
打开门,让二叔进来。
二叔今年三十来岁,身形短粗,身板厚实,生的满脸横肉,背着张猎弓,手持短矛,腰别利斧,活脱脱一个土匪模样,实际上是村子里有数的几个猎户之一。
二叔一进门就着急忙慌的开口:“铁根,咱们快点进山,我昨晚听见黑爷叫了,咱们的陷阱肯定猎到东西了!”
黑爷,就是野猪,他们这儿祖祖辈辈都这么叫。
林行微微一愣,脱口而出:“那二叔你昨晚听见黑爷叫的时候,咋不来找我?”
二叔扭扭捏捏的红了脖子。
两世记忆的林行顿时明白了。
二叔家底殷实,取了个婆娘有几分姿色,只怕昨晚听到野猪叫的时候正手软脚软呢,没能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