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犯病不起劳烦陛下挂怀,臣妾……”
郑贵妃已经醒来两日,在太医和崔文升的“用心”照料下,她的身体已经痊愈。
身子好了,心思也就活泛了,想起大哥永宁侯的殷殷叮嘱,想起儿子的前程和紧张的日期,郑贵妃终于坐不住了。
明日便是英国公府老太君寿诞,到时候必定朝野瞩目沸沸扬扬,今日如果能够说服皇帝撤换腾骧卫指挥,就能将事后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用过早膳她便来到了乾清宫,给万历问安见礼后便是一副感动而又泫然欲泣的模样。
万历赶紧吩咐王体乾赐座,安慰道:“爱妃不必如此,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一倒下可把朕给吓得够呛。
咱们风雨同济这么些年,一旦爱妃有何不测,朕的主心骨也就给抽走了。
还好爱妃吉人自有天相,朕只是虚惊一场,爱妃无恙便好。
不过爱妃也不可大意,还得仔细将养才是。
这些天你就安心呆在承乾宫好好养病,朕得空便去探你,你就不必往返于承乾宫和乾清宫了。”
这份恩典不可谓不重,郑贵妃自然感激涕零拜谢不已,末了抹着眼泪道:“陛下如此厚爱臣妾铭感五内,只是臣妾惶恐啊。
臣妾这个心疼的急症也不知几时会再度发作,若是再来一次镇远侯那般横加阻挠而延误医时,臣妾可就真见不着陛下了。”
万历叹道:“顾老虎也是恪尽职守,爱妃切不可埋怨于他。
你得想一想就凭朕与那群混账大臣的关系,若非顾老虎这么些年宵衣旰食尽心尽力,朕恐怕一日也不能睡个安稳觉。”
郑贵妃嗔道:“一口一个顾老虎,陛下就晓得为这个武夫敲法螺,合着没有了他,旁的人就不能看好紫禁城的门了?
还是陛下守着臣妾也不能安然入睡了?”
万历连忙补救道:“朕不是这个意思,那日晚间……”
“陛下就是这个意思,早先那些年头陛下可不是这样说的。
遥想当年太师倾国之时,陛下每日里憔悴难安,只有夜里抱着臣妾才能入眠,那个时候顾伟奇还在家里飞鹰走狗呢!”
太师自然是张居正,郑贵妃柳眉倒竖,毫不客气地揭万历老底。
郑贵妃猝不及防地开车,让万历不由得老脸一红,他瞥了眼王体乾道:“半截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说这些作甚,还有外人在呢也不怕笑话。”
郑贵妃冷笑道:“哪里有人在,臣妾怎么就没看到呢,哦陛下说的是王公公不成?
呵陛下当真仁慈,一个去势的奴才而已,莫非他能听见主子的话?
王体乾,你告诉本宫你听见什么了?”
王公公低头『迷』瞪着眼好似老年失聪,昏花的老眼似乎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又发现了一只硕大的蚂蚁,殿角昏暗的光芒遮掩了他紫涨的面『色』……
郑贵妃作为一名敢雇佣业余打手取太子『性』命的悍『妇』,哪里会在乎一个家奴的感受,即便王公公身为内相,那也不过是家奴的头子罢了。
作为后宫的无冕之王,郑贵妃对身份的注重是体现在全方位的。
这个虎娘们儿,亏朕给他苦口婆心地讲张飞之死的故事,连太祖和曹『操』这等雄主都不敢慢待厨师,她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白瞎朕的一番心血了。
“咳,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说到底顾老虎也是无心的嘛。
再说了朕不是将腾骧卫指挥换做了武安侯吗,这样爱妃总该满意了吧?”
说归说,郑贵妃毕竟是伴他风雨同路青丝变白发的枕边人,何况她现在大病初愈,该有的安抚还是应该的。
郑贵妃顿时雨过天晴又自怨自艾道:“还是陛下体谅妾身不易,可不像常洵那个没良心的,他娘险些见了阎王爷都没说上一句知冷知热的话,我这个做娘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洵儿不是在洛阳呢嘛,离着京师几百里地呢,怎能时时刻刻……”万历脱口而出为儿子辩解不已,话一出口却猛然意识到坏了,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