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诏狱的不死也脱层皮,进了海狱的则是麻杆也要榨出油。
因为是临时弄出来的,海狱的牢房看着就比较简陋,但当那几个青皮被军士推进去后,他们头皮不麻也得麻。
夹棍、挡指、老虎凳、木驴、烙铁、皮鞭……
市面人能见到的刑具魏公公这里有,他们见不到的,魏公公这里也有。
几十件刑具摆了一屋,边上还烧着几盆炭火,把本就闷热难耐的屋里烧得热气逼人。
真田带着一帮赤着上身,只穿一条兜裆裤的倭卫面无表情的站在炭火边,他们的身后摆着几根铁尖赤桩,那上面虽然没有血迹,可看着就让人毛骨耸然。
众青皮看的正发麻时,有人喝了声:“跪下!”
众青皮慌忙就给跪下了,然后才注意到前方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人,仔细一看,是个年纪不大,嘴上没毛,身上穿的像唱戏的年轻人。
“人犯带到,请公公发落!”
“好。”
魏公公这热啊,真田这个倭呆子大夏天的在屋里生炭炉,这不脑子坏的了么。他站了起来,走到几个跪着的青皮面前,一一扫视他们,尔后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轻叹一声,问众青皮:“你们有信仰么?”
信仰?
众青皮人人发怔,这是个什么东西。
魏公公知道他们不懂信仰是何物,所以他轻笑一声,为这几个迷途的羔羊解释道:“信仰啊,就是一种信念,一种扎根于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信念。为了这个信念,我们可以赴汤蹈火,可以上刀山下油锅…嗯,要说的真切些的话,就如那科举中进士于读书人而言就是信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那和尚而言,也是一种信仰。亦或我想日子过的好些,其实也是种信仰。信仰这种东西,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只要是人就有信仰。如果一个人没有信仰,那这个人就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
这番话说的魏公公口渴,朝边上摆摆手,当下就有一杯清茶递到了他的手中。“咕嘟”几口一饮而尽后,发现跪在地上的这几个青皮无论是眼神还是神情,都有些浑噩,显然根本听不懂他魏公公在说什么,不禁失望的摇了摇头:素质跟不上,这种大道理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就是对牛弹琴啊。
“咱家这人也有信仰,咱家的信仰是什么呢?就是全心全意为皇爷办事,谁个拦着咱家替皇爷办事,就是跟咱家的信仰过不去!…咱家怎么对付这种人?咱当然要往死里弄他。把人弄死了怎么办,咱怕吗?咱不怕!为啥咧?因为,咱是替皇爷办事!”
魏公公说这话的时候,油脸上满是自豪之情。这天底下有什么事能比替皇帝陛下办事更光荣,更骄傲,更自豪的呢。
“为了咱的信仰,咱好心好意把你们请来,希望你们几个能帮咱实现咱家的信仰,可你们几个是怎么做的?”
魏公公直撇嘴,一脸不快,又神叨叨,“人呐,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咱们汉代有个大家叫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咱是有信仰的人,所以咱要是死了,那也是重于泰山,可你们呢?你们都是没有信仰的,死也就跟鸿毛一样轻!”
话音刚落,最边上那个胖子就激动的叫了起来:“有,有,公公,小的有信仰!”
“噢?快讲给咱听。”
魏公公很高兴有人得到了心灵升华,悟出了道理,指着那胖子让他快说。
“小的信仰就是要过好日子,不让家里人出事,所以,”胖子说到这,话锋一转,就是哀求了,“公公,不是小的们不愿替公公做事,实是您老交待的事真不能干啊,这要叫外面人知道,小的们死都没地死噢…”
其余几个青皮听了胖子这话,忙也纷纷哀求魏公公放过他们。
“很好,你能勇敢的说出你的想法,咱觉得很开心。确实,过好日子也是信仰,你对咱的话理解的不错,十分到位。”
魏公公真是欣慰,太热实在顾不上这帮人的哀求,只一边擦着脖子上的汗一边对真田摆手,“把这有信仰的家伙拖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