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青衣伏在地上,抬头望着赵向零的眸子很干净。
他的身份,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情理之外。
赵向零端坐于龙椅之上,盯着他的动作,厉声道:“你说,你是赵瞬?”
玄音伏在地上,似乎有些惶恐,又似乎很是高兴。他平静道:“是,陛下,我就是罪人铧王长子,赵瞬。”
他此刻的坦诚,叫赵向零心中极其不舒服。尤其是他将‘罪人’二字咬得极重,就更让赵向零不高兴了。
铧王是罪人没有错,但他分明就不是这样想,现在来告诉自己,不过是想要跻身于朝堂中罢了。
“朕听闻。”赵向零不紧不慢说道,“铧王王妃乃是皃国公主,铧王长子随母颇多,为何在你的身上找不到半点痕迹?”
不说别的,单单说玄音的一对眼睛,就不是传说中的琉璃色。他的眼睛乌黑,同琉璃搭不上半点干系。
玄音仍旧跪在地上,声音清晰可辨:“陛下,因为我看不见。”
赵向零一怔,再度打量他一眼,才发觉如玄音所说,他眼底无光,或许真不能视物。
同他不算第一次交手,可他要是不说出来,自己根本就不会发现。
“当时禹德泽带我出王府,因着一对眼睛太过醒目,便用药水洗去,此生再不见光明。”玄音道,用着极其平淡的口气。
可正是因为这样平淡,才够让人沉痛。
朝堂上,众臣议论纷纷,或有为玄音打抱不平之人,也或有替他惋惜之意。
毕竟,当初铧王谋反的事情,同这位长子并没有干系。
同情?赵向零心中冷笑,她绝不相信玄音的眼睛是在三年前瞎的,不然她不可能看不出一点端倪。
她不会同情玄音,除非他死了。
“待会让李爱卿替你瞧瞧。”赵向零面上不喜不怒,“看看你的眼睛,还能不能救回来。”
顺便看看,他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瞎的,又是几时瞎的。
“谢陛下。”玄音大拜,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事实上,他也走不了。
如今朝堂上已然乱成一锅粥,针对玄音的去留有着不同的说法,但无一例外,没有人想要他的命。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对他下手了。尤其是他这样凄惨,了无依靠的时候。
赵向零很清楚这一点,也明白自己应当做下一个决定。
下头的议论声已经停止,数对眼睛都直直看着她,等她的旨意。
捏紧座下龙椅,赵向零气得几近发抖,她盯着地上看上去温顺的玄音,就像是看到了一匹猛虎。
这是她唯一能正大光明杀他的机会,但她知道,她不能。
南国如今人心惶惶,先有右相亡故,后有禹家遭难,要是再将三年前的旧案翻出,南国百姓如何安居,南国学子如何定心?
“你这些年,一直都在禹家做他的庶子?”赵向零问道。
玄音的这层身份,众人皆知,他是以禹家庶子的名分入宫,又被赵向零安置在了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