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的脸色变得快,冯不过自然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李老板,那倒不是,圈里的规矩咱可不能破,进你店就是你的东西,你赚多少是你的本事,况且我喜欢的东西你这店里还真没有。只是这位是我朋友,手上东西不错,就是不太了解行市。”冯不过接了茶,慢慢的说道,但说话时,眼睛并不看李老板,只是有意无意地瞟着廖焕生。
李老板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话里玄机自然听得明白。
冯不过这句话,让廖焕生凭空多赚了两千块,但自从冯不过进来,他一句话也没说,好像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廖焕生从李老板手里接过一叠人民币,只是淡淡向冯不过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从李老板那,冯不过还是了解到一些廖焕生身上的故事,这好奇心就更重了。
在李老板看来,廖焕生在买卖上就是个棒槌,根本不是混这个圈儿的材料。完全不了解行情不说,也不太会谈价格,让人蒙那是常事。但奇怪的是,廖焕生被骗了,也不恼,认,还继续给你送东西,一根筋一样。
但廖焕生送来的东西,百分之百都是真货,他的眼力不知是怎么修出来的,从不失手。李老板原来以为,廖焕生拿来的东西都是祖上传下的,可后来才知道,很多都是他在后面市场里淘回来的,那时候潘家园里真货有个百分之一,就是良心买卖了,廖焕生有这淘货的本事,李老板认定是他的家传手艺,不显山不露水儿的大家。被蒙了不恼,一定是因为还有赚,人又不贪,心态好。
所以后来,李老板也不让廖焕生吃亏,多个帮他淘货的,多出俩钱儿,廖焕生却承担着淘货走眼的全部风险,何乐而不为呢?就这样,他们合作了小半年。其间,李老板有东西吃不准,也拿出来让廖焕生帮忙看看,可他发现,廖焕生看东西必须拿回家一晚上,第二天告诉你真假,哪朝哪代的,但绝对的准确,想起他是理工大学的老师,李老板一直怀疑廖焕生有什么断代机之类的发明,要么就是学校里有碳14的检测设备。
另外,李老板也发现,廖焕生对文玩这行完全没有兴趣,真喜欢的玩家,有好东西都不舍得出,藏在家里收着,碰上大价钱,挡不住诱惑,出手时也是依依不舍,眼中垂泪,茶饭不香好些天,像卖亲孩子一般。可廖焕生完全没这个心理负担,早上收的中午就卖,钱多钱少,有赚就行,偶有大价钱,也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死鱼像,看不出有啥表情。但廖焕生也有自己的爱好,就是淘书。他的生活方式就是周末一早淘货卖货,中午就直奔琉璃厂中国书店或是西单新华书店,据说他赚的钱,基本上都用来买书了。
从李老板那出来,冯不过对廖焕生的兴趣更浓,一个有秘密的男人,一个与社会格格不入的男人,一个能视钱财为身外物的男人,背后都有精彩的故事,就如同现在冯不过玩文玩的境界一样,不在东西高下,要看里头的故事。
冯不过想交廖焕生这个朋友,倒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找个机会碰上攀谈一次,建立个生意上的往来,经常从廖焕生那进些货,见面聊天的机会多了,关系自然就近了。
可和冯不过之前的想法不一样的是,他冯不过的圈里声名,在廖焕生眼里那是一文不值,你冯不过收东西给的价高,顶多应付的多谢一句,在廖焕生的认知里,冯不过本质上和李老板也没啥区别,都是生意,人家看的淡,这弄的冯不过有些气短。
真正让冯不过和廖焕生成了朋友的,反倒是因为一件与文玩完全无关的事情。
廖焕生心淡,但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他有个儿子上初中,完全继承了他的基因,偏科偏的厉害,但和他刚好反了,语文、历史、地理门门优秀,数学、物理、化学及格都难,这考高中,将来再考大学就是大问题了,廖焕生愁的不行。可他一个大学老师,能有多少关系资源,拜神都找不到庙门,廖焕生的媳妇是当代商城的售货员,更没这本事,两口子长吁短叹,干着急,最多拿孩子出出气,逼着他去外头补习。
冯不过知道了这事,把身边的资源都发动了起来,上下打点,前后疏通,把廖焕生的儿子按特长生愣是免试弄进了市重点高中。这所高中在北京牛得不行,北大清华这些一流名校,特长免试生都先从这儿挑,进了这高中,等于一流名校迈进了半条腿。高中录取通知到了,廖焕生都不知道是谁办的,以为天上掉了馅饼。送孩子到学校一打听才明白,前前后后都是冯不过一手操持,这一下,冯不过算是和廖焕生成了莫逆之交。
冯不过和廖焕生熟了,发现和之前李老板说的差不多,廖焕生已经到了书痴的境界,他这两年捣腾文玩赚了些钱,主要用来干了两件事,一是在理工大学宿舍附近租了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弄成了个大书斋,专门用来堆书,看书。另一个是差不多买了一万多部书,全收进了书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