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这会儿才彻底缓过神来，端坐直身子，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等着我的下。

“马五，我觉得你开这彩票点并不是把人引入歧途，而也许恰恰相反。你想，彩票行业是国家开的，民间自己搞的博彩，如吴三那个地下赌场才是非法的。如果彩票是引人为恶，那国家批准搞这个行业是祸国殃民了？评价一件事要看它的最终目的，彩票说的不好听，是国家政府坐庄，大家都是散客，但庄家在里面获取的收益，最终用来做什么，是关键。”

“现在我们的彩票行业叫福利彩票，彩票政府获得的收益，都是用来救助底层低收入者或是用来投入基础教育事业的，那没有错，还是功德。相反，了奖的人，会用奖金来做什么呢？”

显然我的话在马五看来并不具有说服力，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问道：“老常，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发现你有这么高的政治觉悟，但你这说法给彩票心那个侯主任脸贴金可以，但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我朝他笑笑，并不理会他的挪噎，转了个话题。“老张好赌，但迷赌博的原因和一般的赌徒不同。好赌的人都很在乎自己的命和运，运气好自然多赢钱，运气差自然要输出去，但运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人能够掌控的呢？占卜算命的人说他们可以，但你问他们其的缘由，他们只会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其实，研究命和运关系最久也最深入的还是宗教。”

“佛教进入国，分成了两个大的派别，简单来说，是对于成佛方法的差异，一派称之为渡人，一派称之为渡己。渡人怎么去渡呢？一个人一辈子认识的人自己都能数得过来，这其你又能渡几个？按今天的话说，效率太低。于是很多人选择开宗立派，广收门徒，这样，弟子多了，渡的人自然会成倍的增加。但还有一些人，采用了另外的办法，是创造渡人的工具，如，你的船小，一次只能渡一个，那造一艘大船，一次可以成千万的人。”

“某种意义说，福利彩票是这样一艘大船。只不过船的人多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甚至大部分人都不是为了过河。有时我也在想，现在人做事，有多少能真正不忘初心呢？也许再过十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过那条河，那时才是真正悲哀的开始。”

马五似乎听进去了我的话，悠悠的问了一句，“老常，你的意思是，老张做的事偏离了自己的初衷，事情才变得不可控，而造成命运弄人？”

我点了点头，马五这小子平时五大三粗，做事不过脑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关键问题他的领悟能力还是很强。

“其实佛教的另一派进入国后，借鉴了很多原本土宗教的思想，特别是道教思想，才有了渡己这一支。他们不局限在用积累功德来成佛这条路，而是强调用顿悟的方式，用提升自己思想境界的方式成佛。在这条路，他们不得不面对命和运的问题。其实你可以把老张看做这条路的一个苦行僧，他的很多感悟已经超越了我们正常人的理解范畴，如，奖这件事，在我们看来是一个百万分之一的概率问题，是一个天掉下的馅饼砸到谁的问题，但在老张眼里完全不是那回事。”

此时的马五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语境，他低头沉思了半晌，向我点点头。“老常，你说的有道理，老张既然能用自己的记忆力，用概率学来提升自己在赌场里的胜率，那他也一定有办法找出彩票里有规律性的东西，可惜啊，他现在只是一具尸体了，如果他能用自己的办法研究一下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避开这个飞来横祸呢？”

马五的问题也正是我好的地方，我向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所了解的东西太少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老张的遭遇绝非偶然，而他在试图用自己的方法控制命和运，但其一定出现了偏差。你把刚刚讲一半的故事，是老张在地下赌场的故事讲完，也许还会有些发现。”

马五完全从刚才的半醉状态清醒过来，但只不过，他从老张那听来的故事后半段非常的简单，也许是老张刻意的隐瞒吧，但这并不影响故事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