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老齐倒是哈哈的笑了:“老常,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怕的?白驹过隙,我们恐怕都没功夫去走回头路了。段警官,赶快开车吧,再耽误山里夜路不好走啊。”
小段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重新打着火,吉普再次钻进厚重的夜幕中。
在我被吉普车的颠簸弄得昏昏欲睡时,老齐在一边拍了拍我的膝盖。我睁开睡眼,见他神色非常的郑重,连忙直起身,问了句:“老齐,怎么,想起了什么新线索?”
“哎,老常,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要跟着你来成家岭矿?”齐馆长像是跟我聊天,又像是自言自语。
“老齐,我一直觉得你专门研究过成家岭矿,而且研究的很深。某种意义上,是你在引导我发现新的线索,对吧?”我从包里掏出香烟,递给老齐一支,也扔给小段一支。
“你说的对,专门研究倒没有,但肯定比你们知道的多,但我现在心里纠结的是,那十几个矿工的死和我有关系。”老齐说出这一段话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怎么会呢?老齐,成家岭矿和文史馆八竿子打不着,矿上发生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摸不透老齐的想法,但明显他并不是开玩笑的。
人最艰难的就是开始,突破自己心里防线之后,老齐后面的话变得连贯了很多。
“老常,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十七号矿井,其实应该叫十八号矿井。大约六七年前,成家岭矿勘探过后,县里对矿山复产的事一直都有争议,主要是成家岭矿的煤品质不高,需要经过一套分检,提炼和初加工过程,才能生产出能被市场接受的产品。广灵是个小县,财政经费紧张,投那么多钱在后端加工厂上,煤本身的利润又不高,有点得不偿失,这是争论的焦点。”
“但主张复矿的除了分管工业和财政的副县长外,最积极的就是现在的戴矿长,当年他还只是成家岭矿筹备委员会的主任,但因为和县里一些领导私交好,而谋了这个差事,当然,站在他的角度,如果矿山不能复建,那他什么都不是,他的私下运作也没什么错。我本不是县里的班子成员,但当时县委的安书记却是我六十年代省城教书时的学生,又是外调干部,一方面对我很尊重很信任,另一方面因为我对广灵的了解,很多事愿意听听我的意见。”
“但戴矿长那会儿血气方刚,胆子很大,他在现在十七号矿井南面三百多米远的地方,开了一口试验井,表面上是挖些煤出来,检验一下煤的品质,其实就是打算先做成个既成事实,批量开采了,再慢慢磨,不愁县里建分检厂的资金不到位。安书记知道这事时,矿上已经出了煤,几十个矿工,上百家属在矿上讨生活,他又碍于几个副县长都把着县里的工业建设和财政大权,不好撕破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查。”
“可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当时叫十七号矿井的试采矿,仅仅生产了五个月就发生了三名矿工因火灾死亡的重大事故,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当年矿工住宿条件差,全是六个人一屋的集体宿舍,所以,两个矿工被烧死在井下,一个烧死在了厕所里。”
“事故一出,矿井自然停了产。但就在那时,戴矿长找到了我。你们今天看到的玉包水的煤精玉,就是当年他拿给我的。戴矿长告诉我,开矿挖煤不是他的真正目标,井下的煤精玉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只是当时中国刚解决了温饱问题,没什么人认识到煤精玉的收藏价值。但在海外和沿海开放较早的地方,人们的认识可不一样。”
“他早已经联系了一个广州的中间人,把煤精玉贩卖到香港去,能够为矿场赚来大把的真金白银。他知道文化馆是个穷地方,我精打细算的去花县里给拨的一年两万块的经费,每年也抢不回多少老门窗、老家具。只要我帮他办成一件事,他每年从矿场给文化馆捐二十万的经费过来,我用在哪里,他也绝不过问。”
“老常,我那会儿也是鬼迷了心窍,经常看到老门窗、老家具被村民劈了当柴烧,而外地的文物贩子成车成车的把收来的老物件运走,谁知道他们给贩哪去了?一件老东西离开了他出现的地方,以后我们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来重新考证它,寻找它。我心里疼,心里急啊,这一年二十万的经费,能干的事情太多了。于是就问戴矿长,到底帮他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