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焕生已经完全从晕船中解脱出来,脸色依旧有点儿苍白,坐在我的旁边,有好酒他是从来不会落下。魏处本是个业余的文玩爱好者,曹队投其所好,把焕生拽过去介绍给魏处,两人很快就聊起了南海明清沉船上的海捞瓷,再不理旁人。
陆炳林显然对焕生旧怨未了,一个桌上吃饭,除了见面平淡的打了个招呼,再没有一句话。曹队冲我使了个眼色,端着酒坐到陆教授身边,陆炳林这会儿已经喝得两颊通红,额头全是汗,看起来,他虽然喜欢酒,也擅长评酒,但酒量并不大。
我和曹队分别敬了他一杯,曹队又开始锲而不舍的从陆教授嘴里套话儿,也许是看在曹队贡献好酒的份儿上,这一次陆教授倒没有含糊其辞,把自己下一步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
听了陆教授的话,我方才明白他们的准备工作远比我们想象的周密,计划也更庞大。因为三亚海市蜃楼发生时,并没有详细的气象资料和水文资料,所以依据陆教授的数学模型,东星号可能出现的地点多达十六个,但要把这十六个地点都走一遍,显然不太现实,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很大的可能是我们到了那个坐标,东星号早消失了。
所以陆教授真正准备实施的其实是个守株待兔的计划。他把追蜃人的队伍分成了两批,一小队人和他上了科考船,而更多人留在了岸上。岸上的追蜃人联络了七八个院校和海洋研究所,大约有数百人分布在海南、广东和福建沿海,密切监视着下一次东星号海市蜃楼幻影的出现。幻影一但出现,幻影的坐标,周围的气候水文数据会马上传到陆教授的手上,这样陆教授就能够计算出相对准确的东星号实体位置。
听了陆教授的介绍,我不禁又产生了新的疑问,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问道,“陆教授,我有两个问题没想通,向您请教。一个是,您如何确定东星号的海市蜃楼影像还会在沿海地区出现?另一个是,南海海域辽阔,即使我们计算出东星号出没的位置,科考船要赶过去还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所以我们的船就一定不能离那个地方太远,那么科考船的航线该如何制定?总不能真的去大海捞针吧?”
陆教授向我点点头,把酒杯中的酒一口吞了,缓缓的说到,“老常,你和曹队之前办的案子,曹队当传奇故事,零零散散地给我讲过一些,我先问您一句,北京城底下的玄门和海眼井,您认为到底是什么?又是怎样产生的?”
我没有想到陆教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而旁边的焕生和魏处也停下了对海捞瓷的探讨,支起耳朵,转过头好奇地看着我。
“海眼井是和玄门都是客观存在的,从家学的角度讲,它们都是中国古风水学的一部分,海眼井有天然形成的,也有后来人为开凿的。天然的海眼井,古人便依托它的存在,堪舆定脉,筑土为城。从最初的本意上看,海眼井是古代对于水患的一种预警和分流设施,是为了实现对地下河的控制。与风水术相结合后,就变成了地脉,变成了水脉,变成了可以左右朝代更迭的气运。”
“这些东西大家只是这么一听,信与不信也不用有什么争议。只是后来,很多人开始人工开凿海眼井,有的是为了巩固帝王风水明挖,有些则是为了破坏帝王风水暗掘,当然结果如何,我们无法下结论,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海眼井,出现了玄门。”
“玄门是什么,现在还没人能做出准确的解释,甚至大多数人还否认它的存在。但我和曹队都曾经进入过玄门,我的很多至亲,有的永远消失在了玄门里,有的因为玄门永远的离开了我。我和很多专家都聊起过玄门的事,包括当年实地考察过的人,专家们的说法,玄门是地下的一个地磁异常区,在哪里电子设备、指南针都会失灵,我们在玄门里发现时间还会被影响,会发生加快或减慢的情况,属于时间扭曲吧,当然这并没有被证明。”
“但我认为,进入玄门里的人失踪或死亡,应该与时间的扭曲有关,但玄门过于隐秘,我们无法推算它的出现和消失的时间,人为改变或试图掌控玄门,都是极度危险的,很可能引发巨大的自然灾祸,比如明代天启年的京师大爆炸,清代道光年间的大地震与地陷,以及民国初年时的旱季大水都与此有关。”
“按古书的记载,玄门开,百鬼来,很多术士便认为玄门是通往冥界的大门。玄门出现时的确有百鬼夜行的发生,但我并不认为二者之间有直接的联系,如果一定要用科学理论来解释,我宁可相信百鬼夜行也是地磁异常的某种特殊表现形式。但玄门出现时,伴随发生的异常天气现象,比如龙卷风,雷击,毒雾这些倒都是客观存在的。”
我讲完这些,方才注意到大家都停下了筷子,愣愣的看着我。魏处率先打破了沉默,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老常,敬你一杯,也敬那些因为探索玄门而献出生命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