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足足听完了整盘磁带,直到录音机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整个小屋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才渐渐清醒过来。
黄毛儿拍了拍我的肩膀,重新拿起剪刀,“叔,您要还想听,带子您拿走,现在得跟您继续剪啊,听这个,剪刀都拿不稳,怕一不留神给剪坏了。”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而且,叔,涅盘这个乐队绝对有点邪,他们的音乐我绝对不能连着听两遍,心情特别不好,特别是夜里听时,经常有崩溃的感觉,您想听也得悠着点儿。他们那个主唱后来都自杀了,一般人真还扛不住。”
“行,咱歇着,你剪你的,你说的自杀是怎么回事?”听到黄毛有些低落的声音,我反而来了兴趣,连忙追问。
“叔,你是第二个刨根问底儿的,第一个你也猜得出来,是卢盘子。关于这个乐队,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很多还是从杂志看来的。”黄毛儿定了定神,一边继续认真的剪着,一边又说了起来。
“这个涅盘是个美国乐队,好像是西海岸那边的吧,乐队的创始人叫柯本,是个标准的叛逆青年,他的音乐特别是歌词,特别消极,特别颓,所以乐队成立了很多年,一直进不了主流乐坛。”
“大约在九十年代初吧,他们就一直在美国各个城市搞巡回演出,说是巡演,估计跟那些街头艺人没啥区别。但他的音乐却有一种直指人心的能力,反正一来二去就红了。”
“可涅盘红了没几年,刚出了两张专辑,挣了点钱,柯本反而情绪越来越低落,在一次巡回演出的时候,吞枪自杀了。柯本死后,涅盘乐队也就没了主心骨,风光难在,没多久就解散了。”
“只是因为柯本的情绪问题?或者说红了以后压力大了承受不了?”对柯本的自杀,黄毛的说法明显不能说服我。
“具体啥原因谁能搞清楚?不过我看杂志上提过,柯本有吸毒史,而且经常服用一些奇怪的致幻剂,好像他老婆也跟着一块吸,也许是吸毒产生了幻觉,才自杀的吧,不然,好不容易红了,怎么会想不开呢?”黄毛开始弹我围布上的头发渣,理发的工作即将告一段落。
致幻剂?致幻剂?黄毛的话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好像这是一条隐隐约约的线索,但又一时想不出其中的含义。
“叔,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摇滚这圈儿乱得很,咱国内都有不少吸毒的,别说国外了,包括画画的那圈子也一样,估计是只有通过毒品,才能找到创作的灵感吧?”黄毛放下了剪刀,拉着我重新洗了下头,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干。
“小黄,除了这个涅盘,卢盘子还喜欢什么摇滚乐队?”我重新把身体塞进转椅里,问了他一句。
“叔,你怎么会这么关心卢盘子?他难不成是您的亲戚?”黄毛诧异的问了一句。
“没啥,只是觉得他这个乡下娃也喜欢这些,有点好奇而已。”我意识到我的问话多少有点突兀,但又不想给黄毛交实底儿,只有尽量把话岔开。
好在黄毛也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根本没有多想,继续说道:“您说得也是,卢盘子这小子年纪不大,但我总觉得他并不简单,是个干大事的人。我这的这些带子,只要是摇滚乐,他基本都听遍了,没什么落下的,而且听音乐时的那个投入劲儿,不一般,不一般,除了老板娘,没人能把他从收录机前面弄走。”
“那卢盘子到底会不会乐器?我刚才听老板娘说,他前一段时间还让两个陌生人带走,失踪了几天,说是加入了什么乐队,去排练了,是真的吗?”我连忙见缝插针问了一句。
黄毛关了吹风机,愣了一下,似乎在心里仔细梳理了一遍,才缓缓说道:“说实话,这事儿我不太信,我宁可相信卢盘子出现了幻觉,自己走失了,否则……”
黄毛明显话里有话,但不知为什么又咽了回去。“否则什么?”我连忙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