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两骑并辔而行,杨延朗心中疑虑重重:这孩子眼神古怪,心机深沉,而且似乎身具邪气霸道的武功。他是谁?从哪里来?又将去往何处?
霜寒露重的时节,管涔牧的天然草场中仍是满眼青翠,草盛马肥。西面后山群峰叠立,直刺云霄,苍茫的山色在落日的余辉中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团团包围着方圆白里,山坡连绵的牧场。发源于管涔山区的桑干河在群山中开辟出一条幽深的河谷,在牧场盘旋数匝后滚滚东去。
翻过一道山坡,众人顿觉眼前一亮,这一带坡谷极为宽阔,上千匹骏马在牧民的催召下从南北两面奔来,向坡谷正中的蓄马木栅涌去,马以色分,依次入栅,井然有序。蓄马木栅方圆百亩,规模浩大,外围还有辽国骑兵设岗守卫。木栅的正前方以及两翼各有一组帐篷群,大片的白色毡顶紧挨密连,牧民进出其间,十分热闹。
杨延朗有心试探刘皓南,同他搭话:“小兄弟你看,这就是管涔牧的牧监驻地所在了,其下管辖三四千户牧民,每日晨起放马,傍晚回栏。这里的马多用做军马,夏秋时节这里是牧场,冬春之际便成了驯马场,由士兵训练作战,以供军队所需……”
刘皓南只管敛神垂目平定心境,只听他讲解,却不答腔,也不开口相问。
此时一骑飞驰而来,马上是一名高大魁伟的军汉,他年过四旬,面庞方正,相貌堂堂,眼神却很灵活,带着与其憨厚外表不相称的狡黠,一看便知是精通官场手段的圆滑老手。这人是牧监里的南部监副监使庞林,见了杨延朗忙下马施礼,喜叫道:“韩大人原来在这里!可让卑职好找!”
杨延朗下马回礼,微笑道:“有劳庞将军,在下只是随便走走。今观牧场经营日盛,足见我朝国富民强,心甚慰之!”
庞林的官阶在牧场里只算中级将官,没料到这韩大人竟能记住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堆起笑容道:“怎敢当将军的称呼?韩大人叫我庞林便成了。韩大人真是有心,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大辽确实国力日盛,单是本监所蓄军马便比五年前多了一倍有余……”
杨延朗点点头,学足韩德让的样子感慨道:“我西驻高昌五年有余,久不闻家乡事了!圣上龙体无恙吧?”
庞林答道:“听说圣上多病,亏得皇后娘娘主事……”他顿了顿又道:“也多仗令尊韩相全力辅佐,大辽才有此全盛之局!”
杨延朗淡然道:“庞将军谬赞了!”他怕再谈国事会露出破绽,指着站在旁边的刘皓南道:“庞将军,这小兄弟是我的朋友,方才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摔伤了,请将军带他去换件衣服,梳洗一下。在下要回去略事休息,晚膳再来唤我吧!”
庞林不敢多问,连声道:“是,大人请放心!”
杨延朗点点头,含笑跟着引路的仆从去了,哑巴随从孟定邦仍站在刘皓南身侧,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庞林试探地问道:“兄台,你跟这小兄弟一起么?”
孟定邦阴沉着脸点点头,他对庞林这种溜须拍马的人物向来没什么好感。
庞林忙道:“请!请!”亲自带两人往南部监的那片毡帐走去。
牧场中部的豪华大帐是牧监主要官员和守军的驻地,北部监住有契丹族牧民两千户,南部监则以汉人居多,牧民农户各一千户,因此分得的草场较少,但牧场以东的万亩良田都归农户耕种。庞林身为南部监的副监使,分管千户牧民的日常事务,在牧场的汉人官员里算是地位较高的了。
庞林的毡帐在南部监西首的显赫位置,式样与寻常毡帐没什么不同。庞林率先进帐叫道:“紫菀,紫菀,有贵客到了!”
毡帐里甚为宽敞,用华丽的壁毯将卧房和客厅隔开,帐内摆设也很考究,整洁的地毯让人难以下足。壁毯掀开一角,一袭紫衣跳入眼帘,刘皓南不由一惊,这个紫菀正是自己白天遇到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