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孟定邦吓得张口结舌,半晌方道:“我的四少爷,你不是说笑吧!虽说乘舟到山阴只须一日一夜,但咱们只有八百人,还带着这些粮草百姓……”山阴在云州正北二百里处,是重要的宋境边塞,与齐王驻地隔源水河相望,这一路俱在辽国境内,关卡重重。
杨延朗只是笑笑,淡然道:“别忘了我还是辽国钦差使节韩德让,正要运送粮草到齐王城去。只要管涔牧被袭的消息还未泄露,咱们便有机会暗渡陈仓。”
孟定邦这才恍然,思量了一阵又问:“五少爷要负责引开辽国追兵,那么朔州城是谁在守着呢?”
杨延朗道:“不是还有定国在吗?”
孟定邦一听,急得抓头道:“那毛头小子济什么事?四少爷,咱们偷袭管涔监可是自作主张,万一朔州有什么闪失,老爷定要砍了定邦的脑袋……”
杨延朗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就算父帅要斩,也是先斩我这主将的脑袋,真是乌鸦嘴!”
孟定邦忙自己掌嘴,苦笑道:“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老天爷,你便当我老孟放了个屁吧!”
刘皓南站在两人不远处的船舷上,听他们似乎对杨业极是敬畏,心道:“不知那个杨业是不是真会砍了自己儿子的脑袋……”
忽听身后有人道:“六年不见,杨兄别来无恙!”
杨延朗一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心头剧震,嘴角不由牵出一丝苦笑,却没回头,只道:“韩兄……来了很久吧!”
那人淡淡道:“也不算很久,只是比杨兄早一刻上船罢了。”
刘皓南忍不住好奇,回头望去,一名男子卓立船舷,年纪在三十许间,白衣长发,面润如玉,轩眉朗目,虽及不上杨延朗的俊朗潇洒,却给人以干净恬淡的感觉。他身上没带兵器,两手抚着一枝翠绿欲滴的竹箫,修长的手指扣出散漫的节奏——正是辽国北府宰相韩匡嗣的长公子,西驻高昌回鹘的钦差使节韩德让。
船队已驶入管涔山支脉洪涛山区,水势浩荡,白浪翻腾,夹岸河谷峻岭绵延,渺无人烟。杨延朗所在的领航船船身较其他方鞘略窄小,船侧除橹桨外还设有形似水车的八叶木轮,以轮激水前进,尤为迅捷,此时已将船队远远抛在四十丈外。
孟定邦上前一步,似是无意地将刘皓南护在身后,双目紧盯着韩德让的侧影,做出戒备神色。摇橹操船及持弩备战的百余名士兵未得到命令,也都守在原地不敢妄动。刘皓南感觉到船上那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引起了满船莫名惊惧的不速之客韩德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