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却神色自若,凝视着杨延朗的背影微笑道:“杨兄故地重游,为何也不知会老朋友一声?”
杨延朗的掌心渐渐冒出冷汗,他不是畏惧此人武功,而是想到韩德让既已追来,管涔牧被袭的消息极有可能已传到了齐王城,他们现在深处辽国腹地,船队中还有五六百户不懂作战的牧民,打起来只会是全军覆没之局!
杨延朗轻咳一声,面色已恢复镇定,转过身来洒然笑道:“韩兄不但消息灵通,身手也愈发高明了,西域之行想必获益良多!”
韩德让淡淡道:“当年韩某西去高昌,只为远离这伤心之地。如今我已放下了,杨兄又如何呢?”他们两人说话似打哑谜一般,似乎牵涉到六年前的往事。
杨延朗顿时色一白,没有回答韩德让的问话,却笑了笑道:“韩兄应该还没来得及将在下的行踪告知齐王吧!”
韩德让不意他突然转移话题,不动声色地道:“何以见得?”
“以韩兄的脚程,纵能先我一刻赶到马邑,却未必算得出我要去什么地方。韩兄既然一直守在船上,又如何向齐王通传消息呢?”
韩德让未置对错,只摇头道:“杨兄此举是在拿那些牧民的性命冒险,一旦失败后果如何,杨兄比我更清楚!”
杨延朗断然道:“韩德让,你我是敌非友,不必再绕圈子了,动手吧!”他双肩一挺,笔直的身躯陡然散发出森寒的杀气,面上那种惯有的斯文儒雅之气已被沙场虎将的雄姿英风所代替。
“好!这才是杨家男儿的本色!”韩德让目中寒光一闪,杀意渐涌,击掌笑道,“在下自当奉陪!”缓缓将竹箫插入腰带,提身纵向身后的桅杆,伸足在硬帆扯下的绳索上轻轻一点,跃上了帆顶的望台,提起守在望台上的寮望手,甩手扔出。那寮望手也算轻功好手,被他拿住要穴,竟连半分还手之力都没有。
杨延朗抢上一步接过被掷下来的寮望手,低声道:“下去吧!定邦,你过来!”在孟定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孟定邦听完神色大变,急道:“四少爷……”
杨延朗仰头看向白衣飘飘的韩德让,目光已变得凌厉决绝,沉声道:“照我的话做,否则军法处置!”不待孟定邦答话,飞身抓住硬帆的横排帆竹猱身而上,也攀上望台。两人并不打话,拳掌交接斗在一处。
韩德让的掌法融合了吸和推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劲,招式不循常理,诡谲难测,双臂环抱左牵右推,吞吐自如,姿态优雅闲适;杨延朗的拳法却是迅捷矫健一路,刚猛中不乏灵巧,沉实中时见机变,且愈战愈勇,内力凝而不吐,莫测深浅。两人的武功一柔一刚,一缓一急,一时难分高下。
孟定邦双手紧握长刀刀柄,刀尖指地,全神贯注地仰头观战,神色极为紧张。
眼见杨延朗又是当胸一拳攻来,韩德让横掌硬封,分别迎上他的双拳,左掌吸右掌推形成劲气环流,其势倍增,一波强似一波地震撼着对方双臂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