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夷眼中闪过痛惜之色,缓缓说出了方才高台上发生之事,又道:“净风大师、乐先生和钟昭远正在旁边佛殿内疗伤。”
刘皓南听到杨业带着离天同赴辽营,已然心中雪亮,暗道:“杨老将军定是知道了杨延朗没死,才决定舍身亲赴辽营,也许只是为了再见杨延朗一面吧……可是他若死了,杨延朗又怎会苟活于世?还有离天……他被明尊打成重伤,不是是否有事……”一时心中纷乱,面色阴晴不定。
陈希夷见刘皓南低头思量,问道:“小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样与谭真人走到了一起?”
刘皓南见陈希夷一直和颜悦色,再不像先前那般对自己故意疏离,心中对他好感渐生,再加上谭真人反复叮嘱他要拜陈希夷为师,他心里已把陈希夷当作了和谭峭一样亲近的前辈,便不再刻意隐瞒,将自己路遇求援的杨家军、被西夏勇士截杀,以及巧遇谭真人的经过一一告知,单单略过了柏谷山寻宝那一段。
陈希夷听完恍然,皱眉沉吟道:“如此说来,潘美已然听信了监军的谗言,才不肯发兵援助……若是如此,杨五郎、六郎只怕也有危险!”
刘皓南问道:“杨六郎被械送回开封,杨五郎又在何处?”
陈希夷道:“他正在从朔州赶来金龙峡的路上……”
刘皓南正要细问杨五郎为何要来金龙峡,陈希夷却转移了话题,看着刘皓南道:“谭真人素来爱才如命,他如此垂青于你,定是觉得你根骨绝佳、心智超卓,于武学之道必有大成吧?”
刘皓南听他所言与谭真人一字不差,惊奇至极,道:“谭真人确是这么说过。”此时他对陈希夷的佩服之情已达顶峰,欲待开口拜陈希夷为师,又怕他不肯收纳,心中颇有些忐忑。
不料陈希夷叹了口气,道:“可惜真人始终不明白,人生在世当以立德为本,聪明绝顶之人若是不能正心向善,便会给黎民众生带来灾难与浩劫,韩德让便是最好的例证……”
刘皓南听他提到韩德让,显然是在拿他与自己相比,不由得心中有气,霍然站起,大声说道:“韩德让只会背后暗算伤人,凭什么将我比作他?待我学成武功,定要堂堂正正地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他只承认自己是北汉子民,却没明言自己皇子的身份。
陈希夷却不动怒,看着刘皓南意味深长地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很想跟我学武功?”
刘皓南被他一语道破心中所想,索性不再掩饰,傲然道:“我确是很想拜先生为师,可是先生这般看不起我的为人,我也不敢高攀!”
陈希夷只是笑笑,淡淡道:“小兄弟,如今你有求于我,仍是如此气势凌人,足见戾气深重,积久难消,就算跟了我,也难学到上乘道法和高明武功。”
刘皓南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呛住,默然无语。想起张浦曾告诫他要隐忍自爱的话来,不由得暗自后悔,心道:“不错,陈希夷的武功兵学均是冠绝天下,我要学得他的真传,才有可能光复北汉。就算他对我轻慢侮辱,我也要暂且忍让……他总归是一代宗师,就算再刻薄,也断然不会像石城里的老怪物那般……石城之下我尚且能够忍耐整整六年,何况是现在?”他想念至此,再不执着,竟然对着陈希夷扑地跪倒,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刘皓南真心恳求先生传我武功,助我报仇!弟子若是得偿所愿,定当竭尽所能报答先生!求先生成全!”说罢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