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锺明顾不得再战,奋起一击格开银枪,朗声笑道:“郭将军好本事!咱们以后可要多亲近!在下今日还有要事,失陪了!”他双腿一夹,白马知他心意,不待扬鞭便长嘶一声跃出大门。
营地外围的黑衣骑士早已围拢在大门外列成整齐的方阵,见石锺明出来,皆齐声呼喝,纵马绝尘而去,一时间烟尘漫天飞扬,极是壮观。
郭纪翔追之不及,只得恨恨将手中银枪往地上一插,入地半尺。他仔细回想石锺明的刀法,不由心惊道:“渡天寨果真不简单!单是这近千名黑衣骑士便抵得上五千精兵,怪不得敢在绝地筑寨,毫无顾忌……他们抓了刘兄弟,究竟是何用意?”
天色微明之时,石锺明率众奔回坐落于系舟山顶的渡天寨。
系舟山是吕梁余脉,位于晋阳城南三十里,传说中晋阳龙脉之源的所在地,民间又称之为龙首山。
如前文所述,十年前北汉被灭之后,太宗皇帝听信北汉都城晋阳“有王气、出天子”的传言,在毁掉晋阳城的同时,也征发当地百姓将系舟山山头铲平,破坏其龙首之形。
如今的系舟山高仅数百丈,草木不生、碎石嶙峋,南面是缓坡,北面是断崖,断崖下便是江流湍急的晋水,蜿蜒着一路向南绕过北汉皇城。
系舟山周围却是高峰耸峙,东有巍巍太行,西措苍茫吕梁,峻岭绵延,气势万千。
刘皓南对系舟山并不陌生,小时侯他在宫城城墙上玩耍时,抬头便能看到这座小山。
那东面崖壁上还留有三百年前北齐神武帝高欢建造的避暑宫,他甚至能清楚得看到那些凌然翘起的飞檐慢慢消融在西沉的红日中。
可是如今皇城成了废墟,避暑宫也成了渡天寨。
渡天寨从山下就开始设防,寨墙由巨大的石块砌成,顺着山势走向形成不规则的同心圆布局,从山下至山顶共计九重,哨楼遍布,刃光闪闪。无数黑衣卫士来回逡巡,见了石锺明都躬身行礼,状甚恭谨。
一行人带着刘皓南来到渡天寨的议事大殿之内,这大殿原是避暑宫的主殿之一,修建得颇为宽敞气派,殿中却只设了五张太师椅,未免显得空旷了些。
此时天色还有些昏暗,大殿里静静地坐了一人,他年约四旬,身材魁伟,髯发长须,一字眉下双目精光闪烁,却不露锋芒。石锺明的面容与他有些相似,他自然是渡天寨的寨主石逸了。
石逸见刘皓南的双手被麻绳反缚在背后,微微皱眉,向石锺明道:“锺明,你这岂是待客之道?”上前为刘皓南松开绑缚。
石锺明走近一步,在石逸耳边轻声道:“爹,这少年先前曾被埋伏在军营后山的裴九封住了穴道,可是奇怪得很,他竟能自行冲开穴道又回到军营,孩儿摸不清他的底,怕他又再逃了……”
石逸闻言微微变色,看着刘皓南道:“想不到刘少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失敬了!”忽然伸手抓向刘皓南的腕脉,刘皓南早有戒备,却不退缩,反手去扣石逸手腕,不料他的腕上触手冰冷坚硬,竟然没有脉象!
刘皓南大吃一惊,怔忡之下两手脉门均被石逸制住,顿时全身无力、动弹不得。
石逸当此之时,却又松手放开了他的脉门,面上诧异之色更甚,问道:“刘少侠可否告知,你这一身内功是从何处学来?”
对于渡天寨这伙土匪的身份,刘皓南这一路上也揣摩了许久,料想他们应是大光明教的帮手,才会到处寻找自己,当下冷哼一声道:“明知故问!你们是大光明教的人,找我是为了失踪的妙风尊者苏茹合,是不是?”
石锺明闻言失笑,在旁应道:“恰恰相反,我们是大光明教的死敌!因听说刘少侠在云台观单枪匹马与大光明教对阵,还收服了大光明教的一位尊者,心下都佩服得紧,才斗胆请刘少侠到此一会!”他话里辗转带刺,隐含戏谑,显然是不信刘皓南真有这等本事。
石逸嗔怪地瞥了石锺明一眼,道:“不得无礼。我看这位刘少侠神清气朗、内力精纯,武功不在你之下!”
石锺明有些不服气地道:“是吗?那孩儿倒是很想与刘少侠较量较量!”转身走到旁边的兵器架取下一柄长剑,奉到刘皓南面前,肃然道:“刘少侠,请多指教!”
石逸静静看着二人,并不插言,好像他方才说那几句话,就是为了激起石锺明的傲气,让他主动提出与刘皓南交手。
刘皓南自然能够感觉到石锺明对自己的轻视和挑衅之意,不愿乖乖就范,冷声道:“我没兴趣同你比试武功!”
石锺明见他不接,径直将长剑扔了给他,自己也拔刀出鞘,肃然道:“只怕由不得你!第一招晦月式,你小心了!”他有心卖弄,口中先叫出招式这才出手,乌沉沉的刀身不见一丝光芒,如泰山压顶般当头袭来,刀势略缓却凝而不滞,仿佛是黎明前最浓重的黑夜,迫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