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深深凝望着阿莱的怒容,面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萧索失落之色,叹了口气反问道:“阿莱,你真的认为我会害你,会对付黄金坞么?”
阿莱见他伤心,已知是自己的话伤了他,隐约有些后悔,但她已认定韩德让意欲不利于黄金坞,一时半刻间哪里软得下来,索性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冷声道:“在你眼里,国家利益一向远重于儿女私情,难道不是么?”
韩德让叹了口气,淡淡道:“不错。但我要对付大光明教,还有很多其他的办法,不必以伤害我所爱的人为代价!”
阿莱听他言语中大有深意,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脱口道:“什么?”
韩德让已索然转身:“不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是不信的……”说罢,便要就此离去。
阿莱见他要走,急忙叫道:“慢着!”快步赶上拦在他身前,紧盯他的双眸一字一字地道:“韩德让,你此番是否定要置黄金坞于死地?若是如此,你不妨现在便杀了我!否则,我保证你绝难如愿!”她这番话说得毫无回旋余地,正是要逼韩德让表明态度。
韩德让却似看穿了她的意图,回望着她轻声一叹,缓缓道:“阿莱,你不必拿言语激我,我自然不会真的对黄金坞不利。大光明教与萨满教虽然势成水火,却不能真刀明枪的打将起来,否则辽国内部必生大乱。所以我才要借黄金坞之名对付大光明教。待黄金坞与大光明教争斗起来,我便会命离天、出云等萨满教高手全力助你退敌,到时一举剿灭大光明教在河东的全部势力!这对你我而言,岂不都是件好事?”
阿莱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韩德让不愿再多做解释,只淡淡道:“其实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你若是真的信我,岂会想不到我此举的真正意图?”
阿莱被他问得张口结舌,面色不由一红,心道:难道真是我误会了他……或者,是自己从来也不曾真正信任过他吧!
又听韩德让说道:“你是知道的,我韩德让虽算不得是正人君子,平日里也常用些阴谋诡计暗算害人,却从来不以诳语相欺。”
阿莱素知他的性子,料他所言是实,这才放下心来,口中却冷哼道:“好个敢作敢为、光明坦荡的坏人,就连做坏事也是这般的理直气壮!”
“呵呵……”韩德让不禁轻笑出声,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调侃道:“你是第一次认识我么?以后不许这般无端猜疑于我,否则我可要罚你!”
他低眉浅笑、语气温柔,如清风拂面、雨润心田,任谁被他用这样的眼神望着,都要融化在他的深情里。
阿莱任由韩德让握着自己的手,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然有些落寞,半晌才道:“是啊,五年前我在维屏峰下见你逼齐王妃交出幽云兵权的时候,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如今黄金坞对你还有利用价值,你不会毁了它,也不会背弃我。但你素有一统天下之志,大光明教被赶出河东之后,黄金坞便成了你南下中原的第一道障碍,到时你会怎么做呢?”
韩德让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他没有回答,却悄然放开了阿莱的手,只是那样静静凝望着她,目光深沉难测。
阿莱轻声一叹,幽幽地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只希望……那一天来得迟些……”
“阿莱!”韩德让打断了她的话,端视着她缓缓道,“你曾说过,你喜欢我,只因我是韩德让。我喜欢你,也只因你是阿莱。只要你愿意,不论将来如何,我们都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阿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微微苦笑,道:“可惜我不单单是阿莱,还是黄金坞的少掌柜。你也不单单是韩德让,还是大辽的南京留守,把持辽国军政的股肱之臣。我们都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永远不可能放下这一切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韩德让沉默半晌,柔声道:“阿莱,何苦这样为难自己?这个黄金坞的少掌柜,你不是早就不想做了么?”
阿莱有些迷茫地自语道:“不做金少掌柜……我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