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凌听他如此说,终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喃喃道:“果然如此……那年你随我到汴京去,就在设法对付大宋朝廷了,是不是?”
“不错!宋帝赵光义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要杀了他!”刘皓南目光一寒,斩钉截铁地道。
“难道……难道你是辽人不成?”金子凌见刘皓南这般说不禁一惊,看着他问道。
“我不是辽人,也不是汉人,而是已经覆灭的北汉皇族后人。”刘皓南肃然说道,他将金子凌视作生平至交,既然金子凌苦苦追问,索性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说出真相。
金子凌顿时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你如此痛恨赵宋,当年率军征伐北汉的,正是当今圣上……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他早就猜到刘皓南的身份不同寻常,只是没想到他竟是一位亡国的皇子。
“子凌,你是专心行商的本分人,我却是英武帝刘继元的嫡孙,如果被旁人知晓此事,你怎能说得清楚?以前对你隐瞒身份,只是不愿你受我所累,来日就算我大事不成,也与你毫不相干。”刘皓南坦诚地说道。
金子凌想起那年在汴京,刘皓南突然一反常态甘受彭城郡公刘继元驱使,曾让自己万般迷惑,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可是刘继元篡逆失败,身首异处,难道刘皓南还不死心,要步祖父的后尘么?
“皓南……如今正逢太平盛世,想要推翻赵宋、复兴北汉谈何容易,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啊!”金子凌开口劝道。
刘皓南无声地笑了笑,清楚地说道:“就算此事千难万难,我也必须去做!因为这是我活在世上唯一的理由,要么复兴北汉,要么跟随那个覆灭的王朝一同死去!”
那年在汴京亲眼目睹了祖父的失败,刘皓南的确在心里生出了迷茫和放弃的念头,可是今时今日,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缩的理由。他在刘氏先祖的灵前立过毒誓,有生之年定要矢志复国,不死不休!
金子凌望着刘皓南坚定而又冷漠的眼眸,一时间作声不得,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子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我少不得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日。待你成婚之后,我便要重返辽国,到那以后……咱们便再也不要相见了吧!”刘皓南说完这句,心中也觉无比惨伤,无法再面对金子凌,当先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刘皓南心里清楚,宋辽殊途,他和金子凌迟早是要互相背离甚至敌对的,不若早些敞开心扉说明白的好。
就在昨天夜里,刘皓南暗自记下了齐元振那本账簿里的每一个字,并誊写出来,私下里交给了平均会的三当家张余。
张余从头到尾看完账簿后,气极骂道:“齐元振这个狗官竟然搜刮了这么多钱粮,真是该死!”
刘皓南趁机说道:“金掌柜性情仁厚,不愿与官府作对,只想借汴京朝官之力揭发齐元振的恶行,将其捉拿法办。可是如此一来,这些民脂民膏仍是落在了朝廷囊中,在下实在看不过去,特来通报消息,请张三当家便宜行事。”
张余明白刘皓南的意思,心领神会地道:“多谢刘公子的一番好意。待金掌柜离开彭山之后,我们兄弟再动手杀人取金,如此便不会连累到他了!”
刘皓南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张三当家一切小心,在下告辞。”
他之所以这样做,正是要以重金利诱平均会的人起来反抗官府,平均会在蜀中有十万教众,根基牢固,一旦造起反来,必定震动巴蜀,引起赵宋朝廷的恐慌,这对辽国自是大大有利。
不过,刘皓南也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只怕瞒不过阿莱姐弟的耳目,所以早些说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免得尴尬。
三日后,西川果然传来消息,平均会王皤、李顺、张余等人杀县令,散钱粮,揭竿起义,应者纷纭,一场暴动以燎原之势席卷了巴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