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与北汉余党勾结,助辽人成事,便是不折不扣的恶人,更是我大宋朝廷的敌人,我绝不会对你同情姑息!”乐清平闻言动怒,瞪视着刘皓南厉声说道。
刘皓南面无惧色,只是冷笑不止:“宋帝赵匡胤为统一天下而屠灭诸国,也曾害死过无数良民百姓!难道他们的命便不是命,他们的仇便不是仇?难道与宋廷为敌的都是恶人,像你一般对宋帝效忠的便是好人吗?真是自欺欺人,荒唐可笑!”
“你……”面对刘皓南的质问,乐清平竟无言以对,不知如何驳斥。
刘皓南身为北汉皇室之后,与宋帝有不共戴天之仇,必然要站在与宋廷敌对的立场,难道仅凭这个,就能认定他必是妖邪奸佞之辈,认定他必会恩将仇报害死谭峭吗?
乐清平心里清楚,这种推论是站不住脚的。他与刘皓南的正面接触虽然不多,但是从孟定邦、金子凌等人的描述和评价中,他能够凭直觉感受到,刘皓南并非忘恩负义、冷漠无情的奸恶之徒,谭峭被害之事更是疑点重重,似是有人在暗中操作筹划……
念及此处,乐清平压下心头的怒意,低头看着谭峭的遗体,神色中多了几份悲怆与黯然,自怀中取出一块白色布巾盖住了谭峭失色的面容,肃然道:“谭真人,你安心去吧……我定会查到害你的真正凶手,为你报仇雪恨,绝不会冤枉了无辜之人!”
刘皓南闻言微觉意外,暗忖:他为何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莫非……他并没有把我当作真正的凶手么?
他心中虽是如此想,却不愿开口相问,免得对方以为自己心存畏惧,索性转过眼眸,定定望着那片被风吹得前后鼓荡的帘幕,全然无视乐清平的存在。
如今他周身大穴都被乐清平封住,无法运功,但任督二脉之间的暗脉仍可自如运转,正好借此机会暗自疗伤,让肩头后背的伤口尽快复原。
马车离开了金谷园,向着五台山方向飞驰而去,走了半个多时辰后,穆桂英纵马追了上来,在马车外面叫道:“乐先生,请出来说话!”
乐清平见刘皓南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也不多言,起身跃下马车,穆桂英也飞身下马,两人站在一处,待马车向前走出十数丈后,才低声交谈起来。
“乐先生,你也认为刘皓南是害死谭真人的凶手么?”穆桂英出口便问了这么一句话,神色中暗含忧虑。方才她已先见过了钟昭远、龙树、智空等人,见他们都一口咬定谭峭是被刘皓南暗算致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乐清平深深看了穆桂英一眼,淡淡地道:“你也当我是个是非不分之人么?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内里必定大有文章!”
穆桂英听他如此说微觉意外,同时心中暗喜,急忙点头道:“我与先生有同感。方才我悄然跟着那黑衣女子而去,在距离金谷园不足五里的一处山坳里,见到她与一个神秘的白衣人会合……我怕被他们发觉,便没敢靠得太近,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竟与刘皓南很是相似!”她言下之意,便是在暗示有人假冒刘皓南的模样,与那黑衣女子串通害死了谭峭,又嫁祸给刘皓南。
乐清平听到此处神色一凛,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还看到些什么?”
“他们二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便一齐纵马往雁门县城的方向去了。我随即召来几个穆柯寨的可靠弟兄,让他们继续跟踪二人,再赶回来与先生商议对策。”穆桂英答道,她一向做事知晓轻重,思虑周全。
乐清平对穆桂英的安排十分满意,道:“如此甚好,那黑衣女子必与刘皓南有着极深的过节,否则不会这般不择手段的要置他于死地。她的手里似乎还有刘皓南极为顾忌牵挂的人质,如能从她下手追寻真相,必定大有收获……对了,金子凌今日也很不对劲,你要命人仔细盯着!”随后便将刘皓南被众人擒下后,金子凌的异常表现说给穆桂英听。
此事早就在穆桂英意料之内,她肃然道:“这个金子凌必是假货无疑!不瞒乐先生,我这次来金谷园,表面上是为贺金子凌新婚之喜,其实是为了查明一桩可能危及河东、危及大宋百姓的阴谋!”
乐清平闻言一震,顿时心下了然,望着穆桂英道:“原来你这丫头早有筹划,赶快细细说来。”他相信,穆桂英一定通过其他渠道掌握了更多有用的线索。
穆桂英平定心神、理清思绪,道:“此事还要从半年前我出师回寨的时候说起……”
原来,半年前穆桂英跟随白云先生陈希夷学武有成,返回河东,路上巧遇了拓跋月映和李元昊姐弟俩。因她与拓跋月映性情相类,都是精明果断、不让须眉的女子,一见之下不免惺惺相惜,便携手同游。
当时穆桂英尚不知李元昊的身份,只当他们二人是来游山玩水的,心中未设防备,同行时便将河东的山水形势详细说明,言无不尽。
李元昊看似年幼单纯,却极有心机,白日跟着两人四处游历,夜间却挑灯磨墨,将脑海中的河东形势一一记下,绘成图册,此事被穆桂英无意间发觉,她才对李元昊的身份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