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想到从谭峭的尸体上查找凶手线索的,并不只是睿见一个人。刘皓南潜回太平兴国寺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谭峭遗体安放之处。
太平兴国寺的正堂被布置成了谭峭的灵堂,三十六名僧人端坐在堂中为其诵经超度,昼夜不歇。
刘皓南从侧面小心接近,趁人不备翻上屋檐,伏在横梁之上,封闭了内息慢慢向内堂移动,来到装殓谭峭遗体的棺椁正上方。
此时睿见、宝树、龙树、乐清平、钟昭远五人也来到灵堂之外,屏退了三十六名僧人,一同走进内堂。
没有了诵经超度之声,灵堂内一片肃穆寂静,只有层层白幡在夜风中翻飞舞动,发出瑟瑟声响,平添了几分凄凉悲怆。
睿见和尚走在前列,面色肃然,对着谭峭的棺椁合十一礼,低声念诵了一段《阿弥陀经》以示超度,这才开启棺盖,露出了谭峭的遗体。
刘皓南一动不动地伏在木梁之上,正对着谭峭那苍白的面容,看着他眉宇间残留的迷茫与不甘,想到谭峭离世前的惨烈情景,他不免悲从中来,唯有强自忍泪。
睿见和尚对着谭峭的遗体再次施礼,然后小心解开他的胸前衣襟,露出了胸口的掌印,那正是凶手留下的。
青黑色的掌印在惨白的胸膛上显得格外清晰,有些地方的肌肤已经溃烂、血肉模糊,看起来狰狞无比。
钟昭远既觉愤怒,又感痛心,咬牙道:“刘皓南真是狠毒,若非谭真人对他丝毫不加提防,这一掌怎会结结实实地打在真人胸口?谭真人……你真是错信了那卑鄙小人!”
“不,不是我!”刘皓南只能在心里拼命摇头,却无法为自己申辩,此时他心如刀绞,再次感受到被人误解和冤枉的痛苦滋味,几乎无法自持。
他并不在乎钟昭远、乐清平那些不相干的人如何看待他,但从谭峭的表现来看,他至死都以为真是自己害了他,这才是他无法忍受的。
到底是谁害死了他视若恩师、长辈、甚至是亲人的谭峭?刘皓南在心里暗暗立誓,如若查到真凶,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告慰谭峭的在天之灵!
睿见和尚默默观察了那掌印半晌,忽然转头向着乐清平问道:“乐施主,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刘皓南修炼的也是重玄道派的大化神功?”
乐清平点头道:“不错,我曾与他多次交手,他的内力阴阳互生,正是大化神功的路数,不过,我曾向谭真人求证过,他的武功并非谭真人亲授,很可能是学自重玄道派的弃徒韩德让。”
睿见和尚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大化神功传承自唐时道教名家司马承祯,与汉时大儒董仲舒传下的“合一气”并立当世,是道家最为精深纯粹的内功心法之一,与人交战时,以阳进阴退形成的推吸之力损其经脉,破其气劲,故而只会造成内部伤害,表面上绝无痕迹。”
乐清平闻言一震,立刻明白了睿见的意思,接言道:“也就是说,法师认为这个掌印并不是刘皓南使用大化神功时留下的?”
睿见和尚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方才你也受了刘皓南一掌,身上可曾留下外伤?”
“的确没有。”乐清平摇摇头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愈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刘皓南应该不是杀害谭峭的凶手。
刘皓南见睿见和尚为自己开脱,微感意外,同时也觉心中稍慰,但这只是暂时洗脱了自己的几分嫌疑,真凶是谁仍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