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中,肖远山正在听手底下的掌柜汇报产业创收情况。
他之前说是外地行商也不是完全的假话,商人是他的另一层身份,不止在很多城池都有他创下的产业,皇城也有,不过这些产业事实上都是琮王的。
若非是白棠有这个外挂,即便凭着卫九黎的飘渺楼也无法查到什么。
老虎毕竟是老虎,哪怕是被拔掉爪牙了,也不代表是无害,只能任人宰割的,更何况这只是一直自动藏起爪牙的猛虎。
这时,一声破空声突兀响起,下一刻便听到哆的一声。
肖远山立即抬头,站起身来,而外边已经有了骚动。
一个护卫立刻跑上来,从门上拔出羽箭,羽箭上绑着手指粗的卷纸。
“怎么回事?”肖远山沉声厉问。
护卫连忙进去,把羽箭递上,说刚刚突然有人射进来羽箭,队长已经带人去追查了。
肖远山立刻拧起了眉,脸色有些不敢,垂眸看着手中的箭。
这是一支很普通的箭,看不出任何差异性来。
他抬手揭下箭上的纸,把箭递给旁边的人,随后展开。
只是一眼,他脸色便猛的一变,接着眉心拧紧,面色凝重,眼底却带着不解和疑惑。
这时候护卫队队长已经回来,禀报说没有找到射箭人的踪迹。
“不用找了。”肖远山合上纸后碾碎,唇紧紧抿着,挥退所有人,随后回到书房,思索了半晌,才提笔写信。
宫内,太后拿着定下的日子去找魏国君商谈孙子与干孙女的婚事,顺便也开导一下又开始逃避的魏国君。
或许是想通过婚事来弥补对方,又或许是太后的劝导起了作用,魏国君的‘病情’终于有了起色,至少不用再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同日,他再次召见了卫九黎,但这次却不似以往那般至少隔着幔帘说话。
父子两相对而做,沉默半晌。
半晌,魏国君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似乎带着几分压抑,“你,是否还在怪父皇?”或者是恨。
这是一个他一直避开的话题,以前甚至因此而对这个儿子多防备猜疑着,如今却是主动提出,不是以国君的身份,只是单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
“我想听真话。”用的是我,不是孤。
卫九黎抬眸,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垂眸沉声道,“以前有。”
以前……
魏国君愣了愣,随后追问,“那现在呢?”
“都过去了。”
曾经的确有恨,有怨,有不甘,甚至想着狠狠报复,不过这份怨恨却不是为了生母,单纯只是为自己而已。
或许其中还糅杂了一些自责吧,鹤枭的死对他当年的打击太大了,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记忆,他总认为,若当年自己有权势,有实力,甚至是有地位,便都不需要义父为他铺路而耗尽生命。
这也是他分裂人格的原因之一。
而显然,魏国君也有一部分是被迁怒了。
至于现今,有了未来的规划和期盼,有了如今的幸福与希望,曾经一切的不甘和怨恨似乎都微不足道了。
他也的确是放下了,至于生母的仇恨,他会继续报,便当是还她的一命之恩,只是再多的,却是没有了,比如父子之情。
魏国君愣愣的看着他,却只能看到对方眼中一片淡漠。
此时此刻,他能无比肯定,对方说的是真的,一切都过去了,不会恨,却也不在乎了。
他的眼角慢慢红了起来,眼眸朦胧,仿佛透过他看着谁。
这个儿子,是他与心爱女人唯一的骨肉,他们曾经日夜期盼着他的诞生,甚至为他规划了未来的人生,准备了许多的东西,想让他成为最幸福的孩子。
可惜一切都被他断送了。
怪不得谁,一步错,步步错。
迎娶木良晴真的如此必要吗?
未必,若当年得不到荣国公府的支持,最多也只是会再艰难一些而已,只是他太过自私,把一切都退给了爱人的退让,然后心安理得的接纳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这或许才是造成悲剧的真正原因。
登基后的那两年,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爱人情绪和心理的一些问题,却是以朝政为借口一直逃避。
如果没有这些的累积,以她的坚强,又如何会因为一句询问而寻死,她的死,并非因为那个案子,而是因为彻底对他死心,不愿意再陪在他身边,不愿意再看到他。
而他呢,再一次心安理得的把责任推了出去,甚至明知道她并不是那样狠毒的人,却不敢再深查下去,让她蒙上了二十多年的污名。
还有这个儿子,同样因为他的逃避而被丢弃一边,每一次,他都有着多少的机会去修补裂痕,去弥补,去挽救,但他都没有,总是抱着那一丝侥幸与逃避。
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能怪谁,只能怪自己的自私与懦弱。
魏国君抬手抵住额头,用力闭上眼睛,喉咙涌上几声咳嗽。
卫九黎看向他,随后抬手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给他倒了杯水。
魏国君看到那杯水,立刻惊愕抬头。
卫九黎却已经站起来,面无表情道,“父皇身体未愈,还是好生歇息,儿臣先告辞了。”说着便转身大步离开。
魏国君眼神又黯淡了下来,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拳头不觉握起,眼底满是痛苦与悔恨。
翌日,久病未愈的魏国君终于上朝了。
魏国君上朝的第一件事,便是颁布圣旨,修改黎王与白棠的婚期,同时以亚卡兰珠公主骄纵无状,屡犯魏国之法,有疑蒙国联盟之诚意,特派人遣送回蒙国,议和之约押后再议,蒙国需要拿出真正的诚意。
蒙国使臣大怒,却也不敢在这里挑战对方君威,不然怕是都没命回蒙国了,只能压着怒火被遣送回蒙国。
第二封圣旨是召所有皇子携家眷回皇城,筹备年节。
第三封圣旨,以白棠在此次舞弊案和巫蛊案中的功劳,再赐封地,同时所享权力地位都等同于公主,待与黎王成亲后,再享正一品亲王妃禄,同时又赐下不少金银玉器等,其中还有田庄府宅,且提升为太医院院判,正四品,再赐宫前行走令。
第四封圣旨却是点出鲁国公以及其子女许多大大小小的罪责,不过因为都不是什么严重的罪责,所以最后都是扣俸禄和调任之类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