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饮料放到旁边空荡荡的摊位桌上,平视前方,心中却在默默计算着。
会晃四下…不对,五下。
瓶中水波晃荡,一,二,三,四,五。
没错,没有问题。
再望向远处山丘上那尊铜制巨像,如同他先前记下的一般,雕像手上一共刻了六枚戒指。
其中有一枚是红宝石图样,自左下至中心处有一道分成三杈的细微裂痕。
也没错。
脚边沙粒记录着每一个行人的步伐,每一道印子,每一段被风扬起的痕迹都排列得恰到好处,仿佛自古以来从未有过改变。
杨御成用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上划出了一道轻微的破口。
血珠滴落,激起脚下沙土,在地面上泛起短暂而微小的涟漪。
不是幻境,不是阵法,也没有中毒。
人无法真正做到欺骗自己。
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那么,刚才还在周围的行人呢?一直与自己在冥冥之中相互有所感应的黑猫白狼呢?
自己在那阵不寻常的微风吹过时便瞬间出手插下的驭风旗呢?
如同陷入了一个四面都是正面的迷宫,杨御成眯着眼睛,尽可能地散发感官捕捉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来吧…不管前戏搞得有多花哨,总得出手才能一锤定音,不是吗?
邦,有一物从斜侧方被甩落到他跟前的地面上,像是皮球一般高高弹起。
那飞溅的粘稠血液,那惊恐的眼神,大张着喷飞血沫,似乎想要喊些什么的面孔…
太熟悉了,这个东西按道理来讲应该是挂在自己脖子上的。
杨御成的人头,就在他眼前被砸到了地上。
“黑流…”响指声清脆回荡,他并没有选择抬高手去摸摸自己脖子上面是不是已经空了。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作为天罗地网中惊慌失措的猎物的他根本连一丝思考的时间都不会有。
黑焰…没来…
杨御成恐惧了,这是他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毫无悬念的冰冷死亡。
唰——————
冰风裹挟死与生的陈腐浊气呼啸而下,黑影于空无一人的热闹夜市间舞动交错。
场中两人皆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他是…怎么躲开的?
我是怎么躲开的?
没时间思考刚才自己做出的,远远超过本能反应的动作,杨御成看到了她的脸。
虽然只有落地一瞬间的黑纱翻起,不过杨御成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所有信息。
那姑娘…是叫拉结对吧?
不过这一位胸前的规模要远比那个羞涩的紫衣女孩大上许多。
排除这世间会有两人莫名其妙长得无比相似的可能性,那么答案也不难猜了。
为何一家兄弟姐妹中总会有厉害的,又总会有菜得要命的?就不能平均一下吗?
黑纱女子手中弯刃如月,如夜中暗光一般,扭动腰肢,踮脚踏前而来。
破绽,这对于一个追求一击必杀的刺客来说已经是十足低劣的破绽了。
就在这一转身的功夫,杨御成终于抓住了那与自己无比熟悉的世界之间的一丝联系。
那是一支冷箭,带着灼热的裂缝,似鹰啼划空一般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