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伤着吧?”大工引着杨御成在铺内会客的房间落座,紧张兮兮地问道。
杨御成摘下手套,摊给两人瞧了瞧。
嗯,白白嫩嫩的,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手…
两名铁匠肃然起敬。
“我不是云响州本地人,不太了解你们这块的规矩…”杨御成戴上手套紧了紧:“不过少年英杰会的流程应该是哪里都差不多的,能跟我讲讲你为什么要就这事特意出个委托呢?”
“哎呀,这个…”小桔子挠了挠头,身子绷得紧紧,颇为紧张不安。
怎么来了个这么厉害的…
“你别紧张。”杨御成噗嗤一笑:“咱俩看起来年纪也差不多,所思所想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偏差,我也是偶然见到这事觉得好玩才来的。”
“哦,是这样…”小桔子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确实是个同龄人,压力顿时消散许多。
“哎…”大工毕竟年纪在这,为人老成许多,连忙挥手打断了小桔子的话头。
“还未见礼,多有怠慢…我是这家铺子的大工冯不剩,他是我的学徒张矩,请问少侠如何称呼?”冯不剩学着江湖人互相致礼的模样,两手抱拳拱手问道。
什么人是最需要警惕的?
老人,孩子,还有来历不明的厉害角色。
杨御成看得直想笑,想来这云响州也是够和平安宁的。理应是经常跟江湖人打交道的铁匠都得从小说戏曲里学模学样。
“我叫刘惮,忌惮的惮,山村野夫一个…”他也不戳破这份场面感,抱拳回礼道:“冯大匠无需多心,我也只是闲的发慌方才来找点事做,这不正巧您的高徒放出了个有意思的活么?”
“哎呀,刘少侠多礼了。”冯大工是个憨直人物,并没有那么细密的心眼,一句大匠就给他夸得直挠后脖颈子了。
但凡他心细一点,估计也教不出来这种拿着滚烫铁饼到处乱跑的徒弟。
“小桔子,还不快跟刘少侠见礼?”冯不剩一巴掌拍在张矩背上,搞得他差点呛到口水。
“呃…那个,见过…?不对,刘少侠,咱家这番有礼了…”小桔子思前想后整理了老半天语言,终于硬生生地憋出了这一句。
杨御成面上平和,内心已经在狂笑了。
不是观霞山的弟子么?这哪来的老太监啊?
抬头望向堆满柜子,被翻得皱皱巴巴的绳订武侠小说,杨御成也有些释然了。
“委托落款上写的是观霞山弟子,却并未记录名讳,这么说张兄弟只是代为张贴咯?”他见这唤作小桔子的铁匠学徒虽然确实有几分底子,但言谈举止却完全和行走江湖的宗门弟子搭不上边,不觉也有些疑惑。
“是我,是我,我就是那个观霞山弟子,委托也是我本人发出的,哎…”小桔子叹了口气,也不多客套,直接竹筒倒豆子似的讲起了事情经过。
他确实是观霞山主吴聆的徒弟,而且是关门弟子。剧情还是那般俗套,无非是乡野小子偶然得遇高人,然后吴山主观其有慧根或者福缘深厚之类原地起飞的路子。
这在天海五州可不是什么常有的事。吴山主作为一山之主,少说也得有重梦境界了,他看中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庸庸碌碌的寻常之辈。
按理说这是双赢的好事,大了不说,至少观霞山内冉冉升起一枚新星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了。但问题就在于他选的这个人…
小桔子张矩是一名热爱武侠话本戏剧,心中也有侠气的正直少年。不过此子比起入山修行,对其他事物反而有更高的追求。
简单来说,他实在是太喜欢打铁了,不让他打铁简直是要他的命。
吴山主倒也不急,喜欢打铁那便留在铺子里继续打,啥时候想好了啥时候再来,不过这个弟子的名头得先好好挂上。
毕竟咱爷俩有缘…
大人物翻脸总是比翻书还快,这几个月来云响州修行界震荡。一直对小桔子维持着放养态度的吴山主也板起脸来,强迫他入山修行。
他不从,吴山主就急。说来也好笑,堂堂重梦大拿竟然跟一个沉浮都没入的孩子置起气来,一老一少一耗就是好几个月。
斗气到尾声,吴山主发下了最后通牒。
你不是不肯来么?好,那你去近日召开的少年英杰会上给我夺个名头回来,第几无所谓,反正不能第一轮就趴窝。
要不然,哼哼…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的铃儿师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