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那一夜短短几分钟之内,杨御成与时月昙到底说了些什么。
也没有人会知道正于战火纷飞的星烁州处理“教内事务”的时月昙是如何,怎样,以何种姿态腾出手来接电话的。
反正以后来陈露凝对此事绝口不提的态度来看,至少这两位绝对没有哭哭啼啼互诉衷肠,搞什么花前月下生死离别之类的滑稽戏码。
若说失流乃是注定之事,那么这一段谈话就是意外中的意外,奇迹中的奇迹。
从此以后,原本既定的一切都脱离了预设的轨道,站在天下巅峰的两个女孩望向各自头顶的苍茫星空,无比坚定的心终于产生了一丝动摇。
世界会向更深层的混沌疾驰而去,不可控制的祸乱与纷争即将开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命运之剑终于落下宣判了它们的裁决。
但那最深邃,最恐怖,最厚重的底层黑暗之中,竟悄然绽放出了一朵微弱的光芒…
我没有在制造悬念,是我真的一个字都没听见…早在他倒进雪地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望向别处了。偌大的天海五州,还能找不出来一个能活得久一点,扛得起故事主人公担子的人物么?
要不是我回头一瞥,只怕这故事就要换人来演了。反正大家都不是很喜欢杨御成这个狂妄自大,说话云山雾罩还经常拧人脑袋的怪小子。
至少我不喜欢。
陈露凝甩下心满意足闭上双眼的杨御成迈步离去,速度远比来时要快上不少。
老六与雪隐拎着一大袋花里胡哨的物件哐当一声踹开门板,却只看到了空落落的内室,还有哭成了泪人与正在安慰她的血离花和金悟。
五山联盟正日常性地端坐在厅内讨论着他们难以交融的思想内核,四大世家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接下来要应付的巨量工作…毕竟上面的大老爷稍微一动,底下的人可就有的忙了呢。
不过,当其中一人,任何一人抬起头来观望天幕时,也许一切纠纷都将在此刻短暂静止吧。
阴雨绵绵,许多生长于此终身未曾离去的人们甚至都不知晓太阳是何等耀眼,星空又是如何绚丽…有的只是永恒恸哭的悲哀大地。
女子背负画架,旁有侍从相随。她的工作,或者说她的家传手艺就是在画布上挥毫山河,创造些本不存在的事物以供贵人取乐。
毕竟是历经三朝的御用画匠,语家人自打出生起就与执笔水彩相伴,享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画着画不完的惊涛骇浪…
但她不一样,她此时急匆匆连夜赶往那座并不富庶的小城却是为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病了,命不久矣。他家里出不起昂贵的医疗费用,更何况雨落州并不是什么医道大家或者云游方士爱去的太平地方。
如同大多数雨落州人一般,语飞流同样不懂医术,也没带着什么稀世难寻的天材地宝。她能做的只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一份完全配不上她高贵出身以及所属组织的重要工作。
绘星匠…他们将画布当作幕墙,复现雨落之外随处可见的灿烂天空。也许难以理解,但对于那些一辈子都只能看到连绵阴云与大颗水珠,又无力离开故乡抛弃一切任性闯荡的人们来说,这确实是项重要需求。
当然,这项工作根本就赚不到钱。
我必须让那孩子看看。
太阳,月亮,星空…还有许多许多,他短暂生命之中未曾见识过的美好事物。
我必须让他看到…
“小姐,您看!”侍从高喊一声,让自己的声音不被雨滴掩下,这可是雨落州人的基本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