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其实是千篇一律的,不过是一群群足够优秀又受幸运眷顾的天命之子们在各种迥然不同的环境中上演着同样的故事。
曲折的过去,逆境之中爆发的人性光辉,牺牲与救赎…一切上升到最终的宏观视角之后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微小闪烁。
人们热爱神化后的英雄,他们的故事中总是存在着明确的敌人与鲜明的立场。哪怕是以离经叛道的形象面向众人,只要掺上对抗集体意识这一宏伟标签,一切都会趋向合理。
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敌人,哪有那么多必须被打倒的集体意志呢?
就算是桑原以氏族架空王权再重组新型政体之前的末代将军丰国徊隆,就算是最后一任能够镇住百八大社的天照神官三轮纺夕,就算是一统三大教派之一唯我独尊的菩提教主业斋大法师…
就算是这些立于当世顶点,往后也必将载入神话传说之中供人歌颂的不世英杰,他们在有生之年也没能找到必须得被打倒的敌人。
神吗?制度吗?虚伪吗?
这些都不是敌人,只是人类文化之中必然存在,周而复始的固有基因…当历史螺旋上升到某一个节点时它们自然就会被无情舍弃,但很快又会衍生出全新的问题。
可能这世间缺的并不是能参破灵力奥秘的天书神卷,也不是用科技和主义拖动历史进程的集体智慧,而是一个魔王。
一个既纯粹又无比强大的公敌。
故事终将结束,但人类的历史会无限延伸,打倒一项事物之后再次面对新的难题…试炼不止,生命不息。
“你在看什么啊?你不是碰不到外物么?”急吼吼闯进屋里的夕御前疑惑道。
“看看剧本而已。”杨御成轻轻合上手中的桑原近代史将其丢入虚空:“别在意这点小问题,所以…有啥事?”
“剧本?”夕御前挤了挤眉头,想起了自己要办的正事:“法师呢?醒过来了么?”
“他可是结结实实挨了赫摩鸠腊一尾巴…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使唤人都不考虑磨耗的么?”杨御成轻轻叹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他伤得很重。”夕御前插着腰嘟囔道:“你倒是什么力都不用出…不说这些了,法师醒了之后跟他说一声,平等寺的六侍僧到这来了,正指名道姓要法师去探讨佛法呢…”
“什么玩意?”杨御成皱了皱眉头。
“就是最近很有名的那个六侍僧…”夕御前摁着脑门尽力解释道,她其实也不太懂。
哗啦。
拉门敞开,浑身缠满绷带顶着猩红双眼的间宫穹简直就像是从奈落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告诉大师们,咳咳…就说我,咳…现在就…下去!”他挣扎着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