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拢?”陈露凝痛苦地抬起头来。
“没错,不论过程如何,为了什么结果,吃下蚂蚁这件事一定是他们的主动行为。”杨御成啃了块饼干:“你想起了不少事情,对吧?那些被洗刷而去的记忆,那些本不存在的人…这就是天道摇篮的力量,这就是…浊世行。”
“其实你我与悉阳公,悉花爵之流无异。他们为了某种原因将自己嵌入了蚂蚁的躯体,而你…靠着本能不断接近真相,因记忆与记忆的对冲陷入困惑与痛苦,慢慢转变成一名幽视者。”
“我…幽视者…?”陈露凝顿了一声:“幽视者就能记住这一切么?”
“不,但我能让幽视者回想起他们错过的东西,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并不是记忆,只是另一段你从未经历过的真实。”杨御成瞥了一眼正在忙里忙外的狐机关行动队:
“这些东西其实都无所谓,一切玄之又玄,超越理智的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还活着的人们,所以,你现在能想起几个了?”
“算上悉阳公与悉花爵…五个。”陈露凝闭目凝思一阵:“如果他们全都变成了人蚁,而且都扎堆在这座矿山内,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老天爷保佑,我他娘的刚才在晶壁映射上至少看到了八个重梦…如果里面有连你都没见过的,那这故事真的可以改到恐怖悬疑的分区了…”杨御成双手抱肩蹭了蹭鸡皮疙瘩。
“八…!?”陈露凝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嗓子,把一旁的行动队队员都吓了一跳。
“你们不是仇人么?怎么聊得这么热切啊?”钟水镜终于回过味来,抱起膀子疑惑道。
“那八个人…八个人蚁里有没有一位脸上长着深褐色胎记的银发老者?就算嵌合了蚁身,他的相貌特点应该也挺明显的。”陈露凝倒吸一口冷气,压低声音望向杨御成。
“什么八个人,什么人蚁,什么重梦啊?你们俩到底在说啥?”
“很不幸,有。”杨御成咧着嘴点了点头:“怎么了,那家伙比其他的都猛么?”
“谁?谁啊?”
“何止是猛?那一位…名讳已经无需再提了,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云响州曾经最接近双源境界的集大成者,而且…”陈露凝不安地扫了一眼天井:“他最拿手的把式是…地缚上琼诀。”
“双源?这么厉害!?话说,那个什么上琼诀我好像在哪听过…”
“嘶…”杨御成眉头一跳:“专搞缩地术跟地火劫的那个地缚上琼诀?”
“啊,对了,咱们老家那块不是也有个啥啥会练那玩意的么?之前不还轰塌了徐桩山…”
“没错,如果我们接下来走错一步撞上了他,只怕整座小妖山都…”少有因为异性而心跳加速的陈露凝这回终于明白什么叫刺激了。
“小妖山不是在外面么?哦对了,这一整片地界都叫小妖山厚…”
“你们怎么能放会这种绝活的狠人安心修行的?真不怕人家哪天不开心了一指头震塌皇宫?”杨御成也张着大嘴望向头顶的岩壁,大脑都开始有点过载的迹象了。
“皇宫?哪个皇宫啊?这位仇人小姐是在皇宫工作的吗?”
“你不也被放养着呢么?”陈露凝略显不满地反驳道:“这是大方针,招安他是有利且可控的交易选项,谁知道他会莫名其妙变成人蚁啊?”
“应该没事吧?你们说的那个家伙好像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交易交易,哼哼,什么事到你们那都是可控的,结果呢?你们控制得了什么?”杨御成冷笑一声,愤恨说道:
“蹲在深宫内苑里的权贵们自然不需要考虑这些,于他们来讲这只不过是场试错,代价呢?代价就是人命!代价就是我们马上就要被埋在这座小破山底下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呃…别吵架呀…”
“我那时候才五岁!你冲我发什么脾气!?”陈露凝直接一拍身下石台怒声顶了回去:“你总有说不完的话,你总觉得自己比其他人聪明…所以你都做了些什么?”
“杀知县,乱云响,就这点小打小闹?现在你害怕了?呵呵,像你这样自命不凡的娇贵少爷我真的见过太多了…给我证明看看你那所谓的“天道化身”到底跟其他小混混有什么不同吧?”
“那个…两位?”
狐机关一众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去,生怕卷入两人歇斯底里的骂战之中。
“你给我在那呆好了,臭娘们,等我腿好了我就过去把你那张漂亮脸蛋捶成包子褶!”杨御成额角青筋爆突,说话的音调都比平时高了好几度。
“等一等,你们先别急…”
“哎呀哎呀,你真的吓到我了。”陈露凝摊开双手,毫无笑意地扬起了嘴角:“来啊,臭小子,看我不打断你第三条腿…”
“都听我说!!”被无视了半天的钟水镜终于忍不住了,拍掌就是一记大狮子吼。
“啧!”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眼中满是下一秒就要开始吃人的骇人凶光。
“咕…真是的,干什么呀…”钟水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所以说,你们刚才讨论的那个家伙是不是脸上有道阴阳疤,穿着灰鹤袍,随手一挥就能搞出一堆地刺的怪蚂蚁?”
陈露凝哼了一声抱起膀子扭过头去。
“是。”杨御成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接着转向陈露凝长叹一声:“殿下,对不起,我对你本人没有任何意见,只是…”
“我知道,我也有错。”陈露凝摇了摇头:“先处理当下的问题吧,你有什么见解?”
“首先得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还得等我恢复到最佳状态…我尽量抓紧时间琢磨一下如何获取更开阔的视野范围,在我施术的时候你们尽量…”突然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杨御成与陈露凝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钟水镜:
“你刚才说什么?解决掉了什么?”
“就是你们讨论的那个家伙啊…”钟水镜撇了撇嘴:“那怪蚂蚁还挺厉害的,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我还特意从他身上捡了个牌子呢。”
言语间,他在衣服内衬里面寻摸一阵,十分平淡地掏出了一枚鎏金龙纹的闪亮腰牌。
授命雷行,永镇云响———紫献王。
两人眨了眨眼,盯着那枚晃晃悠悠的华贵腰牌愣了老半天,又转过头来继续对视。
言语在此刻是多么苍白无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