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的伤势过重,单靠缝补和药理是不可能收拾得了的。”赵抚兰指尖微颤两下:“而且他应该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中了庚子漆傀咒,那是福祥初代家主从风来王朝的大丹房里偷出来的断章残篇,雨落官方钦定的禁咒之一。”
“简单来说这就是种能通过消磨灵魂,将活人变成浑噩行尸的阴险法子,只是下手那人估计也没想到忌的意志竟然坚韧到了这个程度。”
呵,有人想要小忌忌死,但是得在他定好的时间和地点死掉才行,是吧?
“别跟我说什么意志不意志的,这玩意要是真的顶用,那群眉毛都快耷拉到地上的老和尚们早就圆满成佛了。”杨御成翻了个白眼。
“哎呀,情况紧急一切从简嘛。”老六讪讪笑道:“还记得你跟陈露凝在矿洞底下碰到的覆漆死眼不?那些东西就是用这法子的完本,在进行某种仪式时顺带着搞出来的副产物…”
“忌这孩子虽然赶不到赤目上人那个程度,但好歹也继承了神力的碎片,怎会被一点微末术法的边角料版本轻易影响呢?”
“难怪这玩意会失传了。”杨御成耸肩道。
“你就听他们放屁吧,庚子咒及其原本就算再不济对凡人也是有用的,而有用的东西只会“被失传”…时候未到罢了。”赵抚兰抬手一阵,浮空木符终于完成蓄力,缓缓展开了一道覆盖室内的透明力场。
“接下来我会将忌的身体与阵内一的切死物转回到他中咒之前的状态…这很难具体解释,你就姑且将它当成是一种回溯时间的异能吧。”赵抚兰捏了捏鼻梁:“事实上,抛开人情纠葛与利益交织,这就是我会被收进天师一脉的原因。”
“我懂,我也很难跟人解释黑流能烧什么,不能烧什么,还有白滞为啥能搞出那么大的劲道。”杨御成呵呵一笑,没有多做纠缠。
“施术时我动不了,不能分心,雪隐也察觉不到场中的任何变化…”赵抚兰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压低声音缓缓说道:
“第一,我需要你取出庚子漆傀咒的媒介,就跟之前在神幕溶洞里咱们做的事情差不多,觉得什么东西比较可疑直接上手抓就是了。”
杨御成无声点头。
“第二,如果有任何不合常理的事物出现在施术过程中…赶跑或者解决掉它。怎么做都随你,只要别打扰到我就行了。”
“又难又简单,而且非我不可。”杨御成后退两步,压低身形摆好临战架势:“懂了,来吧。”
间宫忌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呼…赵抚兰高抬双手,两掌朝天,这次已经不用再像当时在圣墓里那样装孙子了。
不管在形式上表现得帅不帅,咒诀与术数都只是用来勾连天地神灵的工具而已。如果你准备调用的力量本就属于你自己,那喊技能名或者念叨咒文就纯粹是为了表演或者自我安慰了。
世界静滞,万籁俱寂。这简直就是神迹,虽然我两个钟头前才体验过一次就是了。
屋内三人倏然消失不见,整个空间只剩下了杨御成与定格浮空的木牌,还有呈现玄妙轨迹四散飞舞的耀眼尘埃。
场景飞速变换,被褥,食器,日月光影…三天,五天,一月,两月…这一切确实很容易被理解成时间回溯。只是赵抚兰做的更绝,他…直接把物质变化的进程给倒带了。
这是杨御成心中第一次浮现出“此子不除,定成大患”的想法,搞得他都乐出声了。
哐当…
所以,赶跑或者除掉都…嗯?哎呀,突然出现在角落的这个玩意…应该不是传说中的“不合常理的事物”吧?先放着吧。
人生真奇妙啊。
啪嗒,杨御成侧步前滑,左手探出三指轻轻一夹。那陡然现身的小黑块便乖乖地定在了他的掌中,一切都像预先排练好了一样。
神秘的小煤团,有人说你是敌龙寄生虫的尸体,但我却拨开了你这磕碜的外皮,见到了里面似乎是在昭示某种答案的龙鳞晶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贯穿事件始终的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噗呲…时间归位,血浆飞溅。早有先见之明的杨御成已经闪到角落里抱起了膀子,其余三人则被陡然生出的异象惊得肩膀一颤。
“啊…!”身子一扭,间宫忌随即突然痛呼一声。嗯,虽然腹侧刃伤还在,但先前遍布他整个上身的青紫痕迹已经不见了踪影。
“咳…我的骨头…”咳出好几口血沫,他终于缓过劲来无力呻吟道。
“没想到你这么久以前就中招了…”赵抚兰看了一会陡然出现在房间角落的破碎尸体,又扭过头来瞧了瞧杨御成掌中的小煤块。
雪隐眨了眨眼,他跟杨御成混了这么久,神经早就被锻炼得异常粗大了。
真有意思,这世界真有意思。
在少年英杰会八强比赛的末尾,就在我身处血汐流的状态下对红眼小子挥出第三记白滞?截的瞬间,他中了那所谓的庚子漆傀咒。
同一瞬间,远隔千百里之外的瞳笃县碧方镇的东市旅馆中,在这座插芊山的隐秘联络点里,有个倒霉蛋被撕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杨御成回头瞅了一眼桌上倏然浮现出的陶瓷茶杯,还有里面那反螺旋形状的奇异茶叶。
滑稽啊,滑稽。
哎…先收拾下屋子吧,血呲呼啦的,吓到小朋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