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撰写故事,动辄就是震撼世界,天地震颤…事实上哪会有那么容易?
我不敢自认天下绝顶,但随着岁月流逝,欲孽滋生,我也会在不经意间对林林总总的凡俗修者生出轻视之心了。
境界并不能代表一切,这世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巨鳄折戟小鱼塘的奇妙故事。就连我这般气运加身的愚钝人物,也是走过了一条漫长的以下克上之路,方才攀登至此的。
世人称重梦为凡尘峰顶,我却已经记不清自己亲手击败,击杀过多少这样的傲慢存在了。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无法在这苍茫天涯掀起哪怕一丝波澜,更别提什么震荡世界了。
可这些人…眼前的这些人却和我遇到过的庸碌旅人不同。也许他们真的能谱写出某种…某种我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的旷世传奇。
活生生的传奇。
但说实话…这场面与我预料中的…有些不太一样,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左边这位人高马大,肌肉壮硕的圆脸大汉应该就是邀请我来到此处的“云麒麟”陈惜命…云响一地多文墨,他却有些像我家乡的冲阵力士。
右边这一位…想来便是那位着名的雨落遗孤“盗雷”韩霜程了。她很美,就像夕…冰冷与热忱交织在她看似柔弱的身体中,在那闪着耀眼光芒的清澈双眸中,隐隐燃起了野心的烈火。
也许这就是陆人的生活方式,这就是风云交际处的灿烂生灵…复杂,又美好。
“间宫阁下,衷心感谢您能莅临至此。”陈惜命满脸歉意地走上前来深施一礼。
“劳烦您费力破开阵法了,我带着孩子,实在是不方便…”间宫穹苦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正紧紧握着他的手的蒙世国与小月。
“啊,没事没事,本来就是我这边出了问题才害您耽误了这么久。”陈惜命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顶在了脑门上,急得他都恨不得当场跪下来了。
“就是你这根肌肉棒子把业斋骗过来的?”蒙世国皱着眉头嘟着嘴,十分不满地盯着陈惜命。
“肌肉棒子!肌肉棒子!”小月指着陈惜命的腱子肉,蹦蹦跳跳地高声应和道。
“世国,小月…”
“哈哈哈哈哈…!!是,就是我。”陈惜命豪迈大笑,终于找回了点熟悉的感觉:“阁下,您看,这就是九州人的优良传统。”
间宫穹轻轻拍了蒙世国的小脑袋,抬起头来也对着陈惜命微微一笑。
我完全明白了。
“听说你是个国师还是什么来着…场面上的事想必你也都看烦了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抱着膀子站在一旁,欣赏了好半天指甲的韩霜程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的亲切会晤。
“呃…小韩,间宫阁下他好歹是…”
“是不是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他这样的我出门买包烟都能顺手弄死九个,真搞不明白你们这帮闲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韩霜程皱着眉头呛了陈惜命一句,接着指了指身后的屋门:
“进来吧,门没锁,不用脱鞋。”
“非常抱歉,阁下…”陈惜命陪笑着挠了挠头:“小韩,呃…韩小姐她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会不太好,就像现在这样…”
“呵呵,这种感觉反而让我有点熟悉。”间宫穹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请稍等,容我安顿一下孩子们…”
“没事,带着俩小的一块进来吧。”陈露凝哐当一下推开屋门,转过头来咧嘴一笑:“这天下间会带着小孩到处乱跑的可不止你一个。”
间宫穹眨了眨眼睛。
吱呀~……
“哎呦,嘶…哎呦!他娘咧,臭算卦的你这蒙古大夫,什么破玩意啊,根本就不好使!疼死你爷爷我了!止痛药,把止痛药给老子拿来!”
“语叔,你别乱动啊…咕呃!!”
哐当,少年被榻上那位跟条大鱼一般,精力旺盛手舞足蹈的乱发怪人一脚踹飞。
“哈啊———”顶生青尖狐耳的明艳女子打了个呵欠,一边翻着手里的竹筒,一边轻飘飘地挑起个酒葫芦,一脚踹了过去。
嘣~怪人平躺在床,迅速出手稳稳抓住斜飞而来的酒葫芦,揭开盖子就是一顿痛饮。
“噗哈!嘎哈哈哈哈!没错,我说的就是这个…”一抹嘴巴,乱发怪人扑腾一下翻起身来,大红鼻头上的眼睛睫毛长长。
要是能好好收拾一下的话,这家伙其实应该是个相当英俊帅气的大龄美男。
“嗝嘿…咦?怎么有三个小韩啊…我说,臭算卦的…你别转圈了,弄得我头都晕了…啊,不对,好像是房子在转…”说着说着,那长年游走在宿醉未醒状态之中的邋遢汉子似乎又要倒下去了。
呲啦…韩霜程毫不留情地抬起指头,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记无比犀利的簇型紫电。
“哇靠!喝!!”乱发怪人猛打了个激灵,直接在原地来了一个角度极小的侧身空翻,无比潇洒地闪过了破空而来的紫电飞镖。
紫电掠过他的发梢又行出半寸,倏然裂解消散,遁于无形。
“好了,好了!我醒明白了,醒明白了!”眼见韩霜程又要继续追击,乱发怪人连忙退到墙角不断挥手求饶,急得汗都快下来了。
“哼…”韩霜程耷拉着眼角用鼻子哼了一声,缓缓放下了竖起的手指。
呵,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他的异名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我最中意的还是“醉猿剑”语沉渊这一个,形容得真是太贴切了。
“噢,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来着?外地和尚?”语沉渊意思了一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接着嘻笑问道:
“你们那片的和尚念经的时候,是不是都敲着骨头棒子啊?我听说外岛好像还有用头骨做碗来装饭的事呢…真的吃得下去吗?”
“耍剑的,我不是说过…”陈惜命叹气道。
“哈哈哈哈哈!无所谓,骨头装饭我是吃不下,但若用骨盖作酒盏,嗝…”语沉渊拍了拍胸脯,打了个相当浓重的酒嗝:“老子能喝三碗!不…三缸,三大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