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不方便一边办事,一边解释下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雪隐看着城中烽烟问道。
“规避命运,自离开碧方镇起,我每踏一步前方都是死路。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要是连带着把你们也一起害死那可就完犊子了。”杨御成踩在城墙上测量了一下风向:
“所以,我…嗯,该怎么说呢?那个词怎么念的来着?就是潜入幕后的那种感觉吧…”
“意思就是说…你只要跟那两位换来换去,就能规避一切对你不利的因果咯?”雪隐挠头。
“不能,报应只会淤积,而且越堆越猛。”杨御成摇了摇头:“但这样做至少可以拖延出一点点时间,只要有时间,转机就会出现。”
“你这话说的。”雪隐挠了挠脖子:“我感觉你越来越像那些只知道找理由的大人了。”
“嗯哼,我正在尝试朝那个方向发展。”杨御成扭过头来歪嘴一笑:“开玩笑的,我根本就没想着能活到那个时候。”
两人莞尔,枇杷糖强势看戏。
“那你这个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雪隐踢开脚边的沙子:“我有点想你了。”
“想象过没有我存在的世界吗?这事可不像换班轮岗那么简单。”杨御成叹了口气:“而且我觉得他俩做得都不错,至少比我好多了。”
“他们都不完整,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出来。”雪隐皱起眉头:“我虽然搞不懂你们这些云山雾罩的高深理论,但也不是傻子。”
“不,不是他们不完整,是我不完整。”杨御成摇了摇头:“黑猫白狼在成为天道显化出的“相”之前都是立于当世顶峰的伟人…我复原不出间宫穹与芙露琉,所以呈现在你们面前的就只能是残缺的十全子与十恶子。”
小黑猫叫芙露琉啊?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就算扮得再怎么像也不可能真的让死人复活。”雪隐瞥了一眼荷士白,又转过来问道:“你认识他么?”
“当然,伏行龙,荷士白…”杨御成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虽然变了模样,但再遇到你可真让我有种苦痛回忆重现眼前的感觉呢。”
“凡人之子…”荷士白吞了口口水。
“你也是龙?”雪隐愣了一下。
“呃,不,我是…”荷士白十分羞涩地扭起了肩膀:“那个只是别人给我起的外号…”
“名讳这东西奇妙得很,有天母娘娘与血妖这种简明易懂的外号,有武煞罗或者武玄思这种无从剖析的…当然,也会有寅虎或者伏行龙这种明显叫错了但将错就错的。”杨御成耸肩:
“跟四十二兽相处的第一要则就是别问太多,他们是不屑于欺骗和隐瞒的。如果他们有不肯对你说的事,那答案绝对是你不知道才比较好的…结果?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之前都没人教过我这些。”雪隐盯着杨御成埋怨了一声,又朝荷士白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喜欢盘根问底的神经质怪家伙。”
“嘿嘿…”荷士白咧嘴一笑。
“我教过你。”杨御成也笑了笑:“只是,哎…你不想问问十年前的事么?”
“我真的失忆过么?”雪隐皱起眉头:“可是我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啊?失忆之后不是该感觉就像胶片有断档一样,一去想就开始头疼么?”
“呵呵,你闲书看太多了。”杨御成摇了摇头:“人类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们灵魂深处的伤口是能够自愈的。用谎言填补空缺,再用谎言遮盖谎言,只要堆得够多,假作真时真亦假。”
“杜辛封说我是光耀之子。”雪隐轻声道:“这也跟十年前的事有关么?”
“去他妈的。”杨御成一甩手。
“嗯,我是这么回复他的。”雪隐耸肩道:“似乎那时你也在场,那没准一切就跟现在一样…我只是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意见啊…”杨御成低头沉思半刻,转过脸来郑重说道:“雪隐…我希望失去那段记忆的人是我,这就是我唯一羡慕…不,嫉妒你的地方。我…不愿再主动回想起那些破事了,所以,我没办法成为替你解惑的那个好哥哥。”
“没关系,我只是想图个安心。”雪隐挑了挑眉毛:“从你们的表情上来看,记不起来这件事反而是比较幸运的情况…所以,我不问了。”
“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杨御成望向远方天际:“不必在意代价,或者他人强加给你的种种枷锁。我为我而战,也为你而战。”
“告诉我真相。”雪隐正色道:“无关我本身,世人似乎都…能够预见将来会发生的事。他们的话语中满是“命运无可违抗”的绝望感,每个人似乎都只是某种指令的执行者,为什么会这样?”
“这很重要吗?”杨御成沉吟一阵。
“我只是不想也变成那样的人。”雪隐凝重回道:“我不想看到未来,至少现在不想。”
杨御成维持着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姿势沉默了许久,以至于连远方交战区打歪飞来的炮弹都没能及时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