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就是飞翔的感觉…
那我情愿永远做一只悠闲的小乌龟。
轰隆…不愧是朝廷的人,办事就是考究。陈露凝在落地之前直接一掌将脚下的突起坚岩轰成了柔软碎砂,再次减少了摔落伤害。
真不开玩笑,落到一半的时候我感觉我自己身上都要开始着火了。
大自然白天是位慈祥的奶奶,晚上没准就会化身重型拳击手。若没有陈露凝在旁相助,只怕我们都不需要等到憋死就会被活活烧死了。
砰砰唰咻~四道响声分别对应倒栽葱一般整个人捅进沙地里的我与拉结,反重力帅气转弯潇洒落地的玛蒂尔妲,还有借紫电余力一个滑铲斜遛出去二十来米的三皇女。
“呜呜呜呜呜…”上本身都在沙子里,自己拔不出来,那就只能拼命蹬腿了…我真的不想这么丢人,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脚腕处有巨力传来,那种用鼻孔倒舀出两勺沙子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但总好过活活憋死。我决定了,再见到赵抚兰我至少要骂他五分钟,五分钟!!
“咳咳…噗…”就在我一边大喘气一边往外咳沙子的时候,陈露凝踩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来。
光听那动静我都能猜出她有多生气了。
“你们这群让人半刻都消停不得的虫…呃?你姐姐?”看清场中身影,尤其是那位前凸后翘的加强版“拉结”,三皇女的怒火直接被更大的疑惑给顶了回去。
真新鲜啊,太新鲜了。
怎么说呢…这位姐们和老尊师她们的气质非常相似,反正就是…除了人之外什么都有可能是的那种怪东西。
拉结从被沙子里拔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陷入了石化状态,现在依然是懵的。
“玛蒂尔妲…?”雪隐眯着眼睛琢磨了好一阵,这才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拉结,雪隐。”玛蒂尔妲微笑点头。
拉结的石化状态又被延长了五分钟。
“呃…玛蒂尔妲,就是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那只鸟,你还记得吧?”雪隐尴尬介绍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很高兴见到你。”陈露凝语气颇为生硬地翻了翻白眼,显然是懒得再琢磨这个莫名其妙的新角色了:
“现在,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要是敢说不知道我就…”
“我不知道。”雪隐干脆回道。
“打断你的…好吧。”陈露凝看了看如鹅毛般不断飘落的鲜红雪花,揉着脑门叹了口气:“把你在此之前三十分钟的经历给我讲一讲…”
“老六把我们唬来集辛县,到了之后又说这里已经变成了天道摇篮,他似乎是想钻进这里再整点大新闻出来…”雪隐简洁汇报:
“他在我们驻扎的地方搞了个传送阵,说是可以把人传进天道摇篮,我踩上去了,然后就进来了,然后就掉下来了。”
“非常精彩的解说,五少爷。”陈露凝浅施一礼:“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啥我也会跟你一块掉下来?两分钟之前我还在绒献城里呢…”
雪隐尽量潇洒地眨了眨眼。
“好吧,他人呢?”陈露凝叹了口气。
“我们的传送阵一次只能容三人通过,他是第一批进来的,我是第二批。”雪隐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直接摔成肉饼了吧…要不然的话那张脸其实还挺好找的。”
“不,这种坏家伙一般命都硬得很。”陈露凝也跟着寻摸了一圈,要是连他的目力与感知力都寻不到丝毫的风吹草动,那就代表赵老六和小剑神真的不在附近了。
“所以…这地方是天道摇篮?哎…我这是第二次一钻进这种破地方就看到男人的脸了…两次还都是杨家人。”她皱着眉头转过脸来:
“你们可真是我命中的煞星啊,这就是血脉的诅咒么?你们难道是上天派来专门克我的么?怎么一扯上你们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啊?”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道歉,但是对不起。”雪隐郑重致歉:“你不是跟杨赐信有婚约么?嫁进杨家的女人都很不幸…”
“早就吹了。”如果说刚才她脸上布满了阴云,那这回直接就是暴风雨了。
“他把你给甩了?”雪隐眨了眨眼。
“……”陈露凝眉头一跳。
不会吧,难不成…不会吧!?
三皇女正待爆发,忽感不远处有异动出现。大概在四五十米远的左前方,鲜红雪幕竟然开始微微震荡分割,缓缓呈现出炎热天气里那种蒸汽扭曲光线的诡异景象。
嗡嗡嗡嗡…
唰啦,一帮约有二三十人左右,劲装打扮的黑衣怪人凭空出现。这装束雪隐倒是挺熟的,呦呦呦,这不须蓝会吗?
从他们那一脸震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群人人喊打的夜猫子也不是导致此事的幕后黑手…毕竟连那位爷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薛否林!?”看清来人面貌,陈露凝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薛大先生也被咋咋唬唬的三皇女给吓了一跳,连带着手下都一起摆出了防御姿态。
“你是…雷行三皇女?”最先冷静下来的中年酷哥薛老四挥手压住紧张的须蓝会众:“你们做了什么?为何要引我至此?”
“引你至此?”陈露凝愣了一下:“你也是被莫名其妙传过来的?”
“传过来…?”薛否林皱了皱眉头:“等等…这里难道就是…”
嗡嗡嗡嗡…异响再起,不过这回紧张起来的众人竖着耳朵来回摇头搜索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从哪再冒出一队人马来。
“地下。”玛蒂尔妲低头望向脚下沙地:“在地下,三十米深…他们被卡住了。”
嘶…我的老天啊…
“什么叫在地下?什么叫他们被卡住了?”陈露凝眼角跳了两下:“该不会是…”
嗡嗡嗡嗡…这回响声源自空中。
众人急忙抬头,只见高空云幕中如雨般坠下数十道芝麻大的小小黑影。不过世间事就是这样,总有人运气好,也总有人运气差。
全都被赵抚兰说中了,那批不知隶属于何方势力的倒霉蛋们在同一时间点进入了同一个节点。他们…嵌到一起了。
我不太想具体形容那个场面,一个人的身体里被强行塞入了另外一个人的半边骨骼与血肉,那会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想象一下,骨头挤进骨头…
砰砰砰…数道血花于半空绽开,又被漫天红雪吞噬淹没,仅剩下几个没被人肉连连看挤爆的幸运儿吧唧一下拍到了地上,大半边脑袋都摔出去几十米远。
异响再起,而且频率越来越快。最初被传送进来的人数规模仅有几人,几十人,但很快这个数字就开始呈几何倍率不断增长…
现身在周边地界的懵懂旅客越来越多,天上的血雨越下越大,地下岩层也被堆得满满当当…缓缓拱出一道道硫磺沟似的狰狞地缝。
我有点看明白了,这处空间…这处理应被称作集辛的神秘空间此刻就宛如一颗圆球,表面按照某种对称规律开出了无数孔洞。
每个洞都相当于一座传送阵的出口,正好从地平线以上,或是低空区域进入其中的人们是最安全的。至于那些运气不够好的…
“雪隐,你还…我靠!这什么情况!?”
令我颇感诧异的是,在我之后进入的第三批人竟然是劳止泽,余复载还有钟水镜。
而且他们还正好是从我身边不远处的洞口传进来的,一出来脚就正好踏在地面上。
我有点羡慕了,真的。
看来这一切并不是赵抚兰的问题,他应该也搞不出这么大的手笔。
有某种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远超人智的异变…
传进此地的人越来越多,死伤数也开始呈指数级增长…落地坠亡的人竟然逐渐堆起了一道血肉高台,地表开裂的枝杈缝隙化成了一条条潺潺血河。现在,这里确实是地狱了。
我曾想象过许多有关于人类大规模死亡恐怖的场景,诸如战争铁蹄,炮火席卷,瘟疫肆虐之类。但…想象终归只是想象,现实带来的恐惧远远超过我渺小的思维边界。
我开始相信人是种经过精密设计后才被创造出来的物种了,我们是种不能亲眼见证太多同胞死于非命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