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雪隐紧握独行轮,将心神沉入其中闭目感受许久:“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陈露凝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中郎,是逆星落。”紫衣文士走上前来小声汇报道:“人智球与逆星落之间形成了一片光暗相冲的破碎夹角,“宝瓶珠”。如经文中描述的一样…咱们正处在其中边缘,看来这才是蒙世国诸多布局的最终目的。”
“只为了搞个疑阵出来?”陈露凝拍掉头发上粘着的灰尘沙砾。
“请看这里。”紫衣文士一摊手掌,有星图模样的全息画面浮现而出:“如果将表面,深层,以及我们所处的位置…就是这个,嗯…明显跟其他层级存在偏移的淡黄色区域。需要我进一步详细解释吗?您看,每个点都代表一个人…”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呃…这个紫色的小猪头是谁?”陈露凝十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瞧向男人掌中的叠层定位图。
“是您。”紫衣男子如实答道。
“我就知道。”陈露凝叹了口气。
“哈,偷天换日的小把戏。”凌亦绝瞥了一眼定位图,接着摊手笑道:“难怪洪弓城的传送阵能直接通到这里呢…瞧瞧咱们伟大的亲王殿下和他兢兢业业管理之下的美丽国土吧~”
“不可能…”崇亲王瞪眼摇头。
“不可能个屁啊?你那点人手都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凌亦绝朝他狠狠一指:“你以为还有几个城主是在跟着你混的?你以为通过琉璃菩提压制天逝的决策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他们在说什么?”眼见场中气氛愈发严肃,血离花扯了扯雪隐的衣角疑惑问道。
“不知道,我不是云响州的人…”心烦意乱的雪隐摇了摇头,抬眼望向紫衣文士:“你们…不是在第一波转移中被传送进来的么?”
“不,我们是主动进来的,就跟你们这帮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小麻雀差不多。”凌亦绝抢先答道:“区别只在于…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而我们则是在传送途中偏离了预先设定好的正确轨道。”
“从当下情况来看,你我并无区别。”雪隐紧抿嘴角,冷冰冰地回了他一句。
“是啊,谁又不是颗蒙昧无知的棋子了呢?”凌亦绝哈哈笑道:“连你哥那样的无上存在都被人轻松掐灭,死得连渣都不剩了…我们这样的凡人又能在这滔天浪潮中挣扎出什么结果呢?”
激愤至极的雪隐一语不发提剑前冲,身边众人赶忙出手将他紧紧拦下。
“哎呦呦,真吓人…别的不说,你们风来人在气势这一块拿捏得还是挺死的…”凌亦绝佯装受惊后退半步,脸上挂着刻意夸张后的恐惧表情。
“我哥教过我,让你们这群喋喋不休的聒噪臭虫闭上嘴巴的最好方式…就是割掉你们的舌头。”雪隐面颊如怒狮般不断颤动:
“他可能没机会实践了,但我现在可是空闲得很。咱们不是还有场架没来得及打么?因果轮回兜兜转转,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对不对?”
“呵呵呵呵…你真是个急着找死的性子。”凌亦绝挑了挑眉毛:“怎么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杨四少爷输给了观天六子,死在了自己意想不到的时间与地点…这有什么说不得的么?”
还未待雪隐奋力甩开死死拉着他的伙伴们破口大骂,凌亦绝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横拦在众人跟前,语气缓缓转冷:
“他不够强大,所以才实现不了自己的计划。就像正坐在那边怀疑人生的“亲王大人”,就像现在站在这里的失败者们…”
“够了,亦绝。”一直很沉默,基本不出场,看起来就不怎么厉害保镖队长,呃…这茄子脸应该是陈露凝的保镖队长吧?
总之…他开口说话了。
顺带一提,在陈露凝与陈厚崇拼完惨烈的最终一击双双坠地时,就是这位茄子脸护卫骤然现身,以一己之力接下了前来对三皇女进行冷酷补刀的悉云翁与悉骏老。
过程倒是不怎么精彩,两位白胡子老头一人一掌如排山倒海,茄子脸摆着茄子脸跟他们玩了三秒钟你拍一我拍一…
后来的画面我就不详述了,直到此刻,两位府军高层藏于背后的胳膊都还在微微颤抖。
我开始好奇茄子脸跟沙维尔打起来时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了。真正的大鲨鱼从来都不会游到浅滩供人肆意观赏…这世间到底掩藏着多少潜藏在无光深海之下的恐怖怪物呢?
一句话,凌亦绝便乖乖闭上了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臭嘴,宛若收紧了脸上的拉链。
“很简单的三层分级。”老老实实等到场中人将垃圾话放完,紫衣文士继续解释起来:“如图所示,即使人类的主观意识会同时存在于不同的现实层级中,他们经历的命运与所处的位置在规则上也该是完全相同的。”
“但这个偏移…”陈露凝指着定位图上明显没站进正确队列里的紫色小猪头:“这片介于天道摇篮与表层现实间的人造界域偏离了轨道…?这是明王宗有意为之的么?”
“可供猜测的空间很大,但我认为…”紫衣文士沉吟一阵,伸手指向位于图表最下层的点阵小蛤蟆:“应该是杨御成与赵抚兰之间的冲突撼动了某种东西,才导致本该包裹在天道摇篮之上的这层“外套”脱离了原定轨迹…”
“这也能解释我们为什么会被传送至此,还有天道摇篮为什么会提前启动了。”徐复迎眯眼看向一众府军:“无论谋划这一切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用了什么手段…现在他的计划都在两位少年的影响下出现了部分偏差。”
“等一下,底下那个小蛤蟆的图标…是代表赵抚兰么?”雪隐望着最下层的深红定位图,眯着眼睛问道:“三张图明明有三个猪头公主,为什么小蛤蟆只有一个?”
“猪头公…”
“我也想不清楚,赵抚兰应该是与你们一同进入到这里的,对吧?”无视了处于火山爆发前夕的陈露凝,紫衣文士瞧向没架可打便自动进入待机模式的洛极乾:
“只有两种可能会导致图标消失,第一种是由我亲手将其抹去,第二种则是受标记者已经确认完全死亡。但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这种多重现实间只存在一个主观意识的特殊情况…而且,他是怎么进到真正的天道摇篮里的?”
小剑神感受到他的目光,从瞌睡中转醒过来抬头与其对视,眼神沉静如水。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敢打包票。
“我明白了。”压根就没回过头参与对话的苏乘肩膀一震:“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
“怎么了么?”陈奉礼收剑问道。
苏乘又沉默了一阵,不断随衣角嘀嗒落下血珠渐渐凝固干涸。
“这是一项选择…”他自言自语道:“关于…希望与绝望的选择,他把机会留给我们了…”
“谁?”陈露凝皱起眉头。
“飞仙。”苏乘抬起头来扫量了一圈场中众人,表情十分复杂:“我的师祖,贺荒岚。她把决定云响州命运的选择权交给我们了,通过她的后继者…飞仙杨御成之手。”
“选择?”修复完身体损害的崇亲王也终于被手下搀扶着站了起来。
“是的,我现在终于理解了…”苏乘颤抖着将手伸向外衣内衬:“在开始解释之前,我需要你们所有人回答一个问题,这…至关重要。”
众人肃容屏息。
苏乘面露苦色,深深吸气。
“你们愿意牺牲全云响州人的性命来拯救自己么?没有倒转立场的可能…无论如何,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不是要求大家自我牺牲。
而是让大家通过牺牲他人来拯救自己…
这真是个…好问题。